这里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圣剑山庄坐落在耸入云宵的空无山顶,周围白雾环绕,绝迹无尘,仿似仙境,空无山上只有一个圣剑山庄,无其它人烟,圣剑山庄几百年来在江湖上仿似它的名号一样,是江湖人心中的圣殿,这里出过许多名人,百年前的剑圣沈尘翼,二十多年前的天下第一美女沈星,以超凡剑术及侠义风靡江湖的远见卓识的现任庄主沈尘扬,还有当今江湖第一公子——沈尘飞,也就是惜月公子!
圣剑山庄的大门近在眼前,孟烟缓步行着,斜眼望了望如履薄冰的苦命人胡初风,真是难为他了,今次这是为了什么,竟真是应邀来了他半生禁忌的圣剑山庄,“哇,这里真是仙境啊,比慈心庵还要绝世脱俗!”天凡转眸望向已是一身白衣的明雪,眸光从沈尘飞身上滑过,又回过来,尘飞……他的表哥,与明雪并肩行走着,仿若上天精选最好的玉石精心雕刻的绝世之作,两个人,同样简单朴素却纯净无尘的衣着,同样浑然天成却高洁无瑕的气质,同样无波无绪无欲无求的眸光……天凡心中一怔,他们竟是……那样的……相衬。
“恭迎公子回庄——”“恭迎公子回庄——”高昂的传诏声连着回音一阵接一阵回荡在山谷,离得二丈之距,众人便见大门缓缓打开,那偌大的圣剑山庄四字横挂十米之高的石门栏上,门才被打开一道缝隙,胡初风便看见了那个久违的人影,缓下了脚步,真是如履薄冰啊,他竟觉得脚下……再难抬步。
轩昂挺拨的身躯,坚毅卓绝的气质,天凡望着那人,那便是他的舅舅,母亲的哥哥,当今的剑仙,圣剑山庄的主人,他负手站在那里,紧抿的嘴微微扬起,眼眸闪着平得而智慧的光芒,似可洞悉一切……
“修儿!”深沉的声音响起,天凡才发觉沈尘扬已不知何时立于面前,右手搭在他肩上,“舅,舅舅。”天凡觉得自己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然未反映过来,头已伏在沈尘扬肩头,“舅舅有愧,当年你娘为救圣剑山庄被迫嫁入宫中,才会有后来的悲剧发生,舅舅定不会再让你受苦,从今以后,尘飞有的,你都会有,尘飞没有的,只是你想要,舅舅也定会让你得到!”……
许多年以后,当天凡回忆起当年沈尘扬说这句话时的情景,竟发觉他是那样的认真,认真得……似是一句誓言,只是为何,当时,这时,天凡竟未领悟到!
“风,别来无恙?”胡初风望着正含笑看着他的沈尘扬,半晌才轻咳了两声:“嗯!死不了!”“这位,便是烟了,你是古汉,颜钰,你……”望向明雪时,沈尘扬顿了顿,半晌才说道:“好久没见过月儿了,人人都说你们一模一样,我却觉得完全不同,明雪,雪儿,人与其名!”到底是哪里不同,沈尘扬却未说,只是明雪觉得,他那句“人与其名”说得似是而非,却又蕴意悠长……
一面平如幽镜的碧潭边是几棵树杆横延湖面的垂柳,一个白衣长发女子望着眼前的遍地鲜花和翩舞彩蝶,以袖掩唇,咯咯浅笑,仪态优美,风姿动人,眸光如水,欲醉天人,那清逸绝尘的容貌与气质,栩栩如生得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
天凡是看着那副画入眠的,在梦中满是母亲沈星的身影,“百花千里露红颜,幽湖如镜惹夕怜,独影无双月不圆,回眸一笑魂牵连。”这首诗是题在那幅画上的,那势巧形密,自然古雅的字迹如此熟悉,那是父亲楚谦写给母亲的诗,母亲曾赞美父亲的字迹是“群鸿戏海,舞鹤游天”。
他还记得,那时,他才五岁,记忆隐埋了这么多年,却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如烟的往事竟又慢慢浸蚀他脑海,“天凡,天凡……”古汉的呼唤声把天凡从睡梦中唤醒,这一夜好多梦,都是美梦,梦中有父亲母亲,有幼时的他,承欢父母膝下,其乐融融。
“嗯——”天凡翻个身继续睡,“天凡,雪儿不见了……”什么?他一咕噜翻起来,闪电般冲过去打开门,“什么,雪儿不见了?她去哪了?”“不这样说你会起来吗?你可真够懒的,都日上三竿了。”古汉换了身新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新鲜多了,说他新鲜,那是因为常年跟着天凡东奔西跑的原故,极少沐浴换衣,总是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土头土面的,一副焉焉的模样。
“吓死我了,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你要是想唤我起床,可以放只烤鸡在门口扇扇风,让我闻到香味,照样可以吸引到我。”天凡揉着眼睛。
“你除了吃喝玩乐睡觉以外,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
“太多了,比如练武,还有明儿,跟在她身边我便欢喜。”
“哦,我觉得你应该有点长进了,比如说学学沈尘飞,你看人家,有超凡的武艺,倾世的名号,绝尘脱俗的气质,慧绝天下的头脑,谦和有礼,风度翩翩,而你却什么都没有,你也不小了,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睡觉,这样怎么保护雪儿?”古汉在漫不经心的说这些话时,眼睛正打量着墙上的那幅画,丝毫没发觉身后的天凡,眼眸已变得百年难见的庄严肃穆,那一双墨瞳越沉越深,似陷入了无底深渊,半晌,当古汉回头看到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天凡那双眼眸时,心忽怔了怔,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脑海中瞬间逝过,“你怎么了?以前跟你说这些话时都没见你有认真过。”古汉拍拍他肩膀,“明儿呢?她起床了么?”天凡关上门,开始更衣,“现在已经快巳时了,你说她起床没有?”“她人呢?”“跟沈尘飞去后庭园了。”“什么?”天凡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眸微眯,思绪似已飘远……
古汉觉得奇怪,天凡这次居然没有去寻明雪,他洗濑好吃完早膳后便由一个小丫头领路去见沈尘扬。“我已飞鸽传书通知慈心师太,应该不久她便会来看你。先皇,已于十年前仙逝,当年的楚宣王也就是你十三叔便是当今的大楚皇帝太宣王。”沈尘扬负手立于窗前,说完这些话,转身望着坐在桌前有些微怔的天凡,半晌,沈尘扬又道:“你们昨日才来空无山,这些日子可由尘飞带着到处去看看,我希望你以后留在圣剑山庄,我会把我毕生所学全都传授予你,若你有雄心壮志想名扬天下,我会助你达成,若你只想娶一贤妻过平淡悠闲的生活,我亦会成全你,总之,舅舅希望你能留在圣剑山庄,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只要不违背侠义道德就行。”
“舅舅的意思,是不希望我入宫认亲。”天凡垂着眼眸,轻描淡写的说,“是的,你比我想象中成熟!”沈尘扬扬唇浅笑,在天凡对面坐下来,“舅舅想象中的我,还是个孩子?”天凡微昂首,又想起自己房里父亲画的那幅书,微微叹了口气:“舅舅,我爹……聪明么?”沈尘扬微怔,这孩子,远超乎他想象:“你爹是一介英豪,若当年未发生那样的事,江山皇位,唾手可得!”“那我娘呢?她爱我爹么?”沈尘扬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只是站起来走到墙柜边,从里面拿出一卷鹅黄色的锦帛,放在他面前:“这是你娘入宫前留下的,你回去再看,现在,陪舅舅下几盘棋。”“下棋?我不会。”“我教你!”……
午膳时,古汉刚坐下便看见沈尘飞和明雪从前门并肩走进来,瞄了瞄天凡,他垂眸喝茶,似乎不为所动,孟烟斜撇了天凡一眼后,右眼眯了起来,这小子倒挺能忍,只是胡初风似乎很担忧,望着卸下头纱的明雪,那幽深似碧潭的墨瞳深不见底,左额上那颗火凤凰印仍然炽目慑人,唇角却似乎隐去了一丝淡漠,浅含着些许欣然。
苍岩峰上,两个白衣人影迎风而立,一个身形挺拔如山,气宇轩昂,坚毅卓绝,发束白玉冠,额上隐隐的纹痕为他刻下沧桑之迹!另一个身形颀长偏瘦,清逸绝尘,宛如朴玉,及腰的长发随意束与脑后,迎风吹起,亮如星际的眼眸眺望远方,为他谱写心中隐虑!
“易离,还好么?”轻若风吟的声音像羽毛,风吹即逝,“好,这么多年,仍未变!”深沉的声音响起,同时闭眼深深呼吸:“没想到你会来,她不错,吾要枉废时光,尘飞都成人了,我们都老了!”“她么?她!是很好的!我也没想到会来,只是尘飞的邀请,我竟是无法拒绝。”“我明白,要去看看她么?离日落还有段时间。”“不,不,不必,许久没喝老柯的酒了,肚里虫子在叫,该走了,临走前借你的空碧泉泡泡,好久没泡澡咯……”
申时,两道白影从苍岩峰上翩然飞逝,宛如仙鹤般踏雾逸飞,“爹,前些日子路过付城裳娓纺,悠姨让我带了套新衣裳给娘。”“嗯。”沈尘扬望了望已有些暗淡的天际,手中宝剑一挥,加快速度:“快,离日落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