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烟发誓,她绝不是故意要偷看他洗澡的,是枯木逢春那家伙把她引到那里的。
“孟烟,你还是女人吗?”孟烟背过身,紧闭眼睛捂着耳朵,但仍能听到胡初风杀猪般的吼声,“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的天啦,我为什么会遇上你,我为什么会认识你,我胡初风前世那是造了什么孽啊!”胡初风在说话的同时正七手八脚的穿衣服。
“什么呀?谁叫你跑到这种地方来洗澡?这里是天然碧潭,没门没锁,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是枯木逢春叨了我的襟带,我才追来的。”
“哼!我千躲万藏,怎么就是避不开你,难道非要等我死的那天你才肯放过我吗?”他正系着裤腰带,抬头时,却看见孟烟的眼眸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冷肃,她面无表情,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你,你想怎么样?”胡初风发觉在她面前,他仿佛从来就是一个弱男人,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不会武功?经常被她用风神刀拍屁股,他好歹也是千里眼,是九天异人的徒弟,怎么能屈服在这个母夜叉的刀下。
“你,你别乱来啊,这里是圣剑山庄,沈尘扬是我师弟,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你……你别过来……啊……”胡初风的脖子被掐住,脸抵在白玉石上。
“你以为我喜欢跟着你?喜欢缠着你?若不是那个梦,那个从懂事开始便夜夜重复的梦,我孟烟需要这样撇下自尊永不休止的缠着你?你想死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你前脚死我后脚跟上,做鬼也要缠着你,让你永远无法解脱……”孟烟抵在他耳边大吼,胡初风闭上眼睛,感觉耳朵一阵轰鸣,心想孟烟是不是属狮子的,只是,孟烟在放开他的时候,一滴泪水滴入碧潭,那空洞微小的声音,胡初风没有听见,必竟他只是千里眼,不是顺风耳,孟烟转身离去后,胡初风半晌都在掏自己的耳朵,可别聋了……
明月整整在那幅画前呆立了一柱香时间,古汉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她,他看错了么?永远淡漠的表情,此刻却是复杂的,那眼里涟漪四浮,面上表情似是不敢置信,又有悲喜交加,玉唇微启,十指颤栗轻轻触在画上,古汉没有打扰她,她在想什么?
“百花千里露红颜,幽湖如镜惹夕怜,独影无双月不圆,回眸一笑魂牵连。”她低吟,垂眸怔了半晌忽问道:“天凡,这幅画,真的是你爹所作?画中人是你娘?”一直靠站在窗前看着她的天凡走了过来,幽深的眼眸望着她:“雪儿,你从小就不同凡人,可以看见冥间使者和幽魂,可读知人内心想法,眼神可火焚万物,血液亦毒绝天下,你曾说自己一出生就仿似有一种信念,是要来寻一样东西,你在寻什么?你可知了么?”
明雪望着他,眸中有着深深的疑惑:“我不知,没有方向,那信念却是越来越强,这幅画,好像我梦中的情景,我到底是想寻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一件物?如果是人,那是谁?如果是物,那是什么?天凡,我……”
“好了别想了,别想了……”天凡望着她左额越来越炽目的火凤印,不禁伸手轻揽她入怀,“天凡,我看着尘飞,他好像,有些像,我梦中那人,难道我是来寻一个人?难道就是他?”明雪伏在他胸前,如蝶鸣般低吟的声音传入天凡耳中,心中,天凡无语,只是以后,这句话总在他心中反复冲撞,宛如利刃,割得他心肠断裂……
天凡出房间时发现天际竟飘起了小雨,走入后院,这里到处都是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石头,圣剑山庄似仙境般白雾环绕,绝迹无尘,也似仙境般空冷寂辽,许是因为坐落在空无山顶,或会经常飘起小雨,难怪总有丝湿润的感觉,山庄附近无一植物,要下到三里处的山头才可见葱郁树林和遍地野花,圣剑山庄的弟子也都是寡言少语,除了基本的礼数之语,几乎很少有人跟他讲话,颜钰曾赞叹这里管制严谨,弟子遵规守礼,而他却觉得太过冷寂。
靠坐在一块温润如玉般的白石上,后面还有另一块灰色巨石当靠背,懒懒的伸直双腿,眯眼抿唇仰首,任冷凛寒雨抚脸,来到圣剑山庄应该就是到家了,为何却渐渐有了危机感,看着明儿,似觉得她与自己渐行渐远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淡淡的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凡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从自己背靠的巨石后面走出来的孟烟,眼睛红红的,一张脸似是刚刚才洗过,敛去了平日的强悍,此时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清悸。
“是啊,烟姨,你在想什么?”天凡转过身,昂头继续发呆。
“我在想,那人啊,轮回了,转世了,就该把前世的事全都忘干净,那冥间的主是怎么当的?为何让人转世轮回了还不能忘净前生的情,来到今生要继续受折磨。”双臂环胸靠在巨石边,脸上满是无奈和忧愁。
“你这话新鲜!照你这样说来,你对风叔如此情深,是因为你们前世情缘未了咯?”天凡突然来了兴趣,翻身坐直,两条长长的腿掉在巨石上随意摆动。
“第一次做梦,那是五岁,翩翩白衣颀长纤瘦的身影站在崖边,那么绝裂的纵身一跳,我就醒了!后来,那瞬间的一幕便夜夜出现在我梦中,长到十五岁那年,又梦见一个七孔流血的男子,被人抛下悬崖,再大些,那两个片段便连在了一起,一个七孔流血庵庵一息的男子被人抛下悬崖,一个翩翩白衣身形颀长纤瘦的女子赶来时,来不及抓住他下坠的双手,便豪不犹豫的纵身跳了下去。”孟烟眼神迷离,整个心绪都沉浸在那回忆中的崖边。
“你……”
“那个七孔流血奄奄一息的男子是我的前世,那女子……便是初风。”孟烟声音极低沉,头无力的垂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们前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女子纵身一跳的那一幕在我心里深深的铭下了印,一想起便会心颤,我有一种强烈的信念,我觉得……我和初风应该长相厮守,应该幸福快乐的白头偕老!所以,在见到他第一眼的那一刻起,我便开始坚持这个信念,执著的想要完成那个愿望,却忘了,他是不记得的。”
“如果这样,我与明儿的前世,应该也是有牵连的,只是,她不记得了,而我,也像你一样,坚持自己的信念,觉得自己与明儿应该长相厮守,幸福快乐的白头偕老!但如果是这样,为何明儿又有她的记忆,而她记忆中的人,却不是我?”天凡不知不觉已在喃喃自语。
“轮回的魂,根本就不应该记住前生的一切,让人重新转世,却还念念不忘,痛苦纠缠。”孟烟说完这句话抬步离开,转身时却又顿住:“雪儿,你何时来的?”天凡心中一惊,回过头来,从她那双幽深的墨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轮回,转世?”明雪喃喃自语,“我觉得啊,人投胎时,冥间应该给鬼魂们喝点什么,让他们忘记那一生所有的东西,把前世的一切都抛得一干二净,下一世,便是一个全新的自己!”清朗如风吟的声音传来,孟烟惊住了,胡初风从一个巨石后面走来,含笑望着她:“原来我们前世有一手的,怪不得,呵呵,原来前世我是女人,你是男人,说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孟烟气恼的望着他,牙关咬得紧紧的,却说不出话,“女人,要不这样。”胡初风走近,再近,忽揽住她肩膀,孟烟感到一阵迷惑,恍惚中便投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我太好酒,你学会酿酒,我们便建一座茅屋,长相厮守,幸福快乐的白头偕老!”……
天凡盯着明雪的眼眸,那里面,分明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