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英当然不会就这么大喇喇的乘着飞艇直接回上海,倒不是他害怕引起轰动,毕竟他一飞艇为交通工具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真正的原因是出于安全的考虑。飞艇到了南洋的新加坡,然后换乘早就等在那里的一艘轻巡洋舰。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艘轻巡洋舰上也是装的有电台的。距上海还有一天的航程,情报已如雪片般传来,而且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所有的情报都显示,南京要有大事生了连秦淮河边也不例外。谁能想到这里便是堂堂民国的都,几个月前还相当繁华。不知从何时开始,一拨又一拨的大兵在南京内外驻扎下来,他们比不上那些穿黑军装的汉军,也比不上孙大总统手下的国防军,他们穿的如同叫花子,歪背着破步枪,走路一摇三晃,透着轻佻,有的甚至一眼便看得出是大烟鬼。他们操着南腔北调,据说也是革命军,可见过世面的南京人却怎么看也觉得他们不像,反倒是更像前清的八旗绿营。
几个士兵打着酒嗝从一家还开着门的小酒馆里钻出来,其中几个背的还是老套筒,倒有一个背的是正经的德国毛瑟,不过看型号便不是新货,保养得也不好。
老板追出来让他们结账,国防军和之前的汉军吃了东西都是给钱的,这几位穿得破了些。听他们自己讲也是国防军,许是吃得醉了,一时忘记了。
“结账?老子来南京就是来领饷地。现在饷钱一分没的,你倒是想起让老子结账?老子可是革命军,在前方卖命的时候谁想起老子来了?结账?笑话。”那个背毛瑟地也许是个头,没好气的嚷着。
“这位老爷,小的这可是小本经营……”老板哭丧着脸,软语哀求道。
“什么大本小本的?老子可不吃这一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说着。几个大兵一起从背上取下枪,一拉枪栓。
眼见得几个丘八动了家伙,老板也心知今天这饭钱是要不来了,急得直跺脚。
“怎么回事儿?”冷不丁的听见一声大吼,只见又过来了几个大兵,与之前那几个的装扮差不多,不过却要整齐的多了。起码看上去很精神。真地像个兵了,其中的一个还举着大大的
当是谁呢。大令来了。”那个被毛瑟枪的头头阴阳怪气的哼了声。
那店老板显然知道所谓大令就是专门整肃军纪的,也知道南京城里所有的大令都是孙大总统地兵,他们比起那些穿黑军装地差了些,却也是对百姓不错的兵,眼见大令来了,便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心中极是欢喜。却没想到老婆二话不说将他拽进屋里了。
“大令来了,咱还有啥好怕的,你怎么又把我拽进来了。”
“你呀,就是掉钱眼儿里了。”没想到老婆竟开始埋怨起他来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那丘八虽然凶神恶煞。你不过是跟他讨要饭钱。他最多也就是将你一顿毒打,还能当真把你吃了不成。他们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老爷的兵。大令却是那个什么大总统的兵,明显是与他们不对付,只差没有动家伙,可这平日里的磕磕绊绊也就从来没少过,这就好比是两架干柴,一个火星子就可能是冲天烈焰,没来由的你在这里搅和什么,你说这两边厢那一边是你惹得起的,这要当真动起手来,吃亏地还不是咱们这些平民百姓,躲都躲不及,你怎么还往上凑合。”
那店老板听了老婆的一番数落,惊出一身冷汗,赶忙招呼伙计上门板,也顾不得去找大令诉苦。
其实大令早将所有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可如今苦主自己先跑了,他们也觉得无趣,只得随便说他们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们以为没事了,谁知对方经不依不饶起来了。这些兵来南京就是为了领军饷,谁知军饷没领到,只能在南京内外耗了下来,平日里与大总统的兵就颇多矛盾,而且他们自在惯了,平日骄横跋扈,无事生非,与大令的冲突时有生,互不服气,现在眼见苦主自己走了,更是嚣张起来。
“不要对抗军令,否则格杀勿论!”
“偏就你有枪?老子也有枪!”
两方都举起了枪,但离得如此近,开枪意味着对方伤亡,也意味着自己伤亡,说起来其实谁都未必真地有开枪地意思。
但枪声还是响了,也不知是谁的抢走了火,亦或是谁太过紧张,扣动了扳机,总之枪声是响了。
枪声响起地不只是这里,渐渐的整个南京城里都响起了枪声。
大批大批的士兵领不到军饷,一个个早就满肚子的怨言。也不能说临时政府就一点儿事儿也没做,孙中山黄兴心里都清楚这些乱兵留着必是国家的祸害,计划一些钱,给他们些路费,就地遣散,打他们回家做老百姓就是了,可是一来始终没有凑出这笔钱,更重要的是这些兵自在惯了,知道有枪便是爷,打他们回家作老百姓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那些将领也起了异心,他们或是出身绿林,或本就在满清朝廷中任职,投机革命本就是为了升官财,眼见跟着孙中山似乎没什么前途。当初“革命家一拥而上,满清朝廷也就被推翻了,他们因此尝到了甜头,这位孙大总统看上去也没什么实力,与其处处受制,不如铤而走险,将来什么还不是自己做主。他们早一开始密谋兵变,如今枪声一响,不少人以为计划败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枪便打了起来……
南京城里的老百姓家家关门落锁,一个个惴惴不安,这才刚消停几天呀,民国不是才刚成立吗,难道这天又要塌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