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政变后,梁启逃到了日本,与老师康有为的仓惶狼狈相比,梁启是得到了日本使馆方面的帮助和掩护,走得还算体面。孙中山等当时便想与之建立某种联系,但康有为以大清忠臣自居,认为孙中山他们是乱臣贼子,很直接的变拒绝了。在旅日侨商的资助下,梁启在横滨办了一份报纸,但一直都不大顺利,后来还遇到了火灾,报纸也就停办了。
既然是出了国,康梁二人也想多走走看看,见见世面,当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避清廷的追捕。先是康有为去了加拿大,后来梁启也去了檀香山,在那边他与革命派有了几次接触,不再像从前那样剑拔弩张,却也谈不上有多愉快。后来唐才常策划自立军起义,梁启得到消息大为振奋,其实他也看出来了,维新运动之所谓失败,最重要的还是维新派手中没有军权,如果自立军能够成功,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于是他也悄悄赶回国内,谁知这些维新派看上去力量不小,行事却未必就比革命派更高明,海外筹得的巨款迟迟不到,消息却先走漏了,自立军甚至还没来得及起兵就被消灭掉了,唐才常被抓,与其他十一名骨干一起被斩于武汉,眼见事不可成,梁启只得再次亡命日本。
住在日本的这段时间梁启学了日语,并能接触到许多日本明治维新以来地著作和翻译的欧美书籍。事实上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才真正切实感受到西方文明的冲击,在此之前地种种充其量不过道听途说罢了,也正因为如此。日本的明治维新对他的影响很大,而在此之后应美洲保皇会邀请赴北美游历也让他开了眼界,在于革命派的连番论战中不落下风。
但事情终究还是在改变着,当梁启再次回到国内时,他曾经效忠的大清朝廷已经再难左右中国的政局,老师康有为还是去了北京,梁启却没有一起跟去,而是去了上海。后来又到了南京。他的辫子剪了,也就是说他不再是满清朝廷的顺民,在上海地所见所闻让他对这个新生的国家充满了希望,他不再是万众瞩目一言兴邦的风云人物,但他觉得这样挺好,国家渐渐恢复元气,甚至跻身强国之列,做一个普通的百姓也很不错,他是有才华的,对自己一向很有自信。凭着一身本事在这样的国家里要出人头地算不得什么。
但梁启很快就失望了,南京城里的争权夺利似乎一点都不比当初的北京差,甚至犹有过之,财政一塌糊涂,丑闻不断,中央对于地方上的控制也很有限,他与孙中山黄兴等人是见过几面的,他们地人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仅凭之一腔热血并不能让国家富强起来,南京的兵变更是让他的失望达到了顶点。
江浙湖广的立宪派成立了不少小党。在北方也有不少这样的政党,梁启名声在外,是他们拉拢的主要对象,一些军阀本身就是前清的官僚出身。比起孙大炮,他们当然更看好梁启,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才有了代表进步党的参选,由于合并了许多地小党,再加上地方上军阀的支持,进步党的声势绝对是不小的,但是大选开始后人们才现代表国民党地并不是孙中山。而是富甲天下手握重兵的张文英。所谓大选也就完全失去了悬念。
梁启还是回到了北京。对了,那里现在叫北平了。也见不到老师康有为了,一年前老师护着光绪皇帝去了奉天。当年轰轰烈烈的维新运动,六君子早已不在人间,很多事情都物是人非,留下的唯一遗产大约也只有京师大学堂了,对了,这里也改了名字,该叫北平大学才对。梁启已经无心从政,在这里能够作育英才也不错嘛。
在南京时认识的辜鸿铭也来了。他倒还真是一个怪人,出生成长都在海外,通晓九种语言博士学位,甚至还在南洋的殖民政府里当过差,最后却还是回到了国内,他受的是全盘的西方教育,回国后却一心钻研国学,他到南京比梁启还早,自然是绝他不上对满清政府地忠诚,如今却还始终留着大辫子,就连学生们也难免对他指指点点,不过他地学问绝对是货真价实的,谁也不会仅仅因为一根辫子轻看了这位脾气古怪地先生。要说起来,辜鸿铭虽然狂傲,但与梁启还是很谈得来的。
闲来无事,梁启也会到邻近的天津去走一走。与北平的萧条不一样,天津新建了许多大工厂,有洋人建的,更多的则是国人建的,天津的火车站和码头都贴了许多招工的广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操着不同口音的人赶到天津来谋生,但那些招工的广告却似乎从来没见少过。按照辜鸿铭的说法,八大胡同的窑姐也在往天津跑,就看得出天津的繁荣已经盖过了北平。之前两个人对于张文英当选大总统并不如何看好,现在看起来,从前的担心倒是多余的了。
现在国家正跟日本人打仗,学校里的学生们也不像从前那么安稳了,有的学生热血沸腾,说是要参加汉军或是国防军到前线去打鬼子去,前些天学校里来了一队大兵,黑衣黑帽,一看便知道是张文英嫡系的汉军,学生们越的不安生起来了。梁启、辜鸿铭还有其他不少教员都颇为担心,这些学生正在完成学业,学生们平日里都很刻苦,教员们教得也用心,其中还颇有一些学贯中西之人,这些学生将来必是国家之栋梁,但他们终究只是一些学生,甚至从来没受过系统的军国民主义教育,难道当真要让他们上前线去送死吗?
梁启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见张文英,可事到临头,他却又踌躇起来。自己与张文英的确算是旧相识,但由于老师康有为的关系,双方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应该说还有些矛盾,自己去当真会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