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京到上海的很近,盛宣怀却足足走了十天才到。不是盛宣怀摆架子,也不是他不着急,而是沿途拜访的大小官员太多,他根本走不快,何况他也不知道张文英在上海上面地方,只好让手下先去打听。说起来盛宣怀也不是上面了不起的大官,之所以这么多人拜会,一方面是冲着李鸿章的面子,一方面盛宣怀官不是很大,却是大清帝国的财神爷,这样的人谁不巴结呀。
本以为他会住在华界,令盛宣怀没想到的是张文英不但自己住在租界,而且连中西女塾爷开在租界里。说起来租界里认识孟夫子的人不少,可听说过张文英的人还真不多,手下人要不是办事机灵,说不定还打听不到他的住处呢。
盛宣怀在江苏学政和上海道的陪同下,终于在礼和洋行一个姓孟的买办家里见到了张文英,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孟买办就是张家在上海的掌柜。
“学生张文英参见学政大人,道台大人,盛大人。”
“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载之小小年纪便高中亚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哈哈。”盛宣怀自然想一下子直奔主题,可还是要寒暄两句的,可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过于自来熟了,竟然第一句话就直接叫了对方的字,不由得干笑了两声。
“盛大人客气了,学生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比起盛大人的事业可是小巫见大巫了。”谁都听得出张文英说的不是考科举,而是做买卖的事。张文英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找自己干什么,不过盛宣怀是上面人他可是知道的,既然他来找自己,大约是有上面买卖要做。盛宣怀可是老资格的红顶商人了,自己可别吃什么亏。
“既然你猜到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不错,这次来找你就是要和你谈合作开厂的事。朝廷现在要建纺织厂,不过朝廷现在银根吃紧,所以准备官督商办,另外希望载之可以介绍些中西女塾的学生去这个厂里,官督商办的好处我就不多说了,想来你也应该是知道的。”盛宣怀自然不会想到张文英来自未来,对自己一清二楚,也不相信他这么快就能收到消息,他能知道自己的来意,自然是猜到的,不过这也使他对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一点儿也不敢小看。
张文英想了一下,慢慢的说:“不知大人听没听说过德国的蔡司光学器材公司,我们张家刚和他们签订了合同,孟掌柜,这事你最清楚了,你来给几位大人说说吧。”
那个孟掌柜就是孟夫子的亲侄子,读书不成,就干脆让他出来经商了,既然孟夫子跟着张文英到了南方,他这个侄子也就过来了,这人精明强干,很快就做了掌柜,还在礼和洋行兼着买办。说起这笔买卖,还是孟掌柜谈成的,说起来自然特别有精神:“德国的蔡司公司专门生产光学器材,其生产的望远镜是全世界最好的,我们刚刚获得蔡司公司产品未来十年在远东的总代理权。另外,我们产的景泰蓝将由礼和洋行全权销往欧洲,也算帮咱大清赚点儿洋人的银子。”
“哦?那一个景泰蓝能卖多少钱?”虽然听出对方完全没有要合作的意思,盛宣怀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文英狠狠的瞪了孟掌柜一眼,孟掌柜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说道:“不一定,如果是一个花瓶的话大概是二十两银子一个。”
盛宣怀一听没什么赚头,很是泄气,不过他也知道蔡司的望远镜是好东西,要是张文英肯买的便宜些也是好的,便问道:“眼下朝廷在练军队,这望远镜自然是少不了的,不知载之的望远镜……”
“大人放心,我张文英不会去赚朝廷的钱的,多了我不敢说,至少比洋人便宜两成还是办得到的。”
“让载之费心了。告辞了。”盛宣怀要走,学政和上海道也不好留下,也跟着走了。
“大人,那张文英未免也太狂了吧。咱们几个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这么低三下四的来求他,他倒摆起架子来了。什么东西呀。呸。”上海道愤愤不平的骂着。
“他有这个资本呀,那中西女塾在租界里,咱们拿他没办法呀,就是把他抓起来,中堂大人要的人也还是得不到,逼急了他把那些人全弄到国外去不会来,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事呀,还得慢慢来,急不得的。“
“大人高见。”学政和上海道竖起大拇指异口同声的说。
其实早在前一天,张文英刚刚送走一批来自湖北的客人,那是湖广总督张之洞派来的,也是要建纺织厂,提出的条件也和盛宣怀说的差不多,只是张之洞没有关照他中亚元罢了。盛宣怀代表的直隶总督李鸿章,加上张之洞,这一南一北两位封疆大吏看上的自然不会是他的家产,他们看上的应该是中西女塾的那些学生,可这两位封疆大吏看上她们什么了呢?除非他们知道这些女孩的学习情况,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除了咱们的人,还有什么人去过中西女塾?”
“还有就是那些洋先生了。”
“那除了他们呢?你再好好想想。”
“哦,对了,我听大伯说他见过一个陌生的洋人,好像是什么记者,对,是记者。是个太什么报的。”
“泰晤士报!”
“对,是叫泰晤士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对了,原来有关中西女塾的事李鸿章和张之洞是从泰晤士报上知道的。张之洞那边规模比较小,而且官僚气很重,看来还是要跟着李鸿章干了。张文英记得在历史上盛宣怀马上要建华盛纺织总厂了,那可不是一家小厂,而且是建在上海,要是自己能多加利用,说不定对国家产生不小的好处。
既然决定了怎么做,张文英的心也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