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森少尉从一个小寡妇家走出来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了,昨晚的酒力显然还未褪尽,他只觉得头依旧隐隐作痛。“最近是不是有点儿寻欢过度了?”他吐了口痰,骂骂咧咧地自言自语,尽管如此,但为了在点名前赶回军营,他还是踉跄着紧步快走。不过想到昨天晚上的一夜风流,他还是很满意的,那胸脯,那大腿,啧啧,真是绝了。
一队宪兵迎面走过来,詹森在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谁的部下,这时候在街上闲逛什么?唔,好大的酒气。”领头的那家伙兜头给了他一巴掌,詹森彻底清醒了过来。
那领头的见詹森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也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在他屁股上使劲踢了一脚:“还不快滚回军营去。”
詹森捂着脸,揉了揉屁股,看那队宪兵走远了,骂了一句:“什么玩艺呀,不就是宪兵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规说,军营还是要赶快回的,天就快亮了,到时候还没回去可不得了。詹森揉着屁股加快了脚步。
就快到军营的门口了,詹森猛地看到一个黑影在墙角下做着什么,莫非是布尔人?
詹森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却摸了个空,糟了,一定是落在那个小寡妇家了,这时候詹森还不知大难已经临头,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上尉知道了这件事一定饶不了他。
那个黑影显然也看见了詹森,立刻向他扑来。他看到了詹森在腰间摸了一下,他知道那里有手枪,可他却看见詹森的手又空空的抬了起来,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也知道他现在并不需要明白,需要的只是行动,致命的行动。
詹森也看见了那人向自己扑来,他甚至看清了对方的面孔,那是一张典型的布尔人的脸。詹森想要喊叫,他知道在不远的地方就有哨兵,但他怎么也喊不出声来了,他已经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喉骨的碎裂声,清脆的碎裂声,他倒下了,他甚至还来得及看见那个布尔人消失在远处的巷子里,甚至还来得及安慰自己,要是自己带着枪,死的一定是那个布尔人……
就在詹森少尉咽下最后一口气后不久,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打破了金伯利黎明的安静。相比车站的那次,军营这次的爆炸要小得多,不过也有数十英军死伤。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詹森少尉自然没有被人认出,不过有人清楚地记得詹森少尉那晚不在军营,宪兵也证实他们在街上见到了一个满身酒气却似乎并没有真的喝醉的少尉,从相貌上来看很像是詹森……
警备司令一个人在屋里踱莱踱去。丑闻,这是彻头彻尾的丑闻。无论如何,现在看来詹森少尉炸毁军营的嫌疑是最大的。一个英军少尉不知为了什么炸毁了自己的军营,还有比这更荒诞的吗?他看过詹森少尉的档案。如果他是个爱尔兰人或是苏格兰人,还情有可原,可他偏偏就是个血统纯正的英格兰人。他不是没有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推到布尔人身上,可是若说布尔人能够潜进军营,那他这个脸就丢得更大了,而且他也不相信布尔人有这个本事。
通缉詹森少尉的布告已经贴出去了。
就在布告栏下,一个中国人压低了帽子,缓缓挤出人群,得意的偷笑着。
没错,正是张文英。回来的人告诉他,任务完成的时候正好有个英军少尉经过,便顺手牵羊的把他扼死了,直到最后他才发现那家伙居然没带枪。种种迹象表明,那个被扼死的倒楣鬼就是替罪羊詹森少尉。英国人总是觉得自己的军营万无一失,可是当初在火车站他们不也一样觉得万无一失吗?人是不怕摔倒的,怕就怕在同一地点用同样方式连续摔两次。不过看得出,英国人似乎还有摔第三次第四次的可能。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
一路走着,张文英哼着前世学来的流行歌曲,当然,这里没有人听得懂他在唱什么……
“张,你还在等什么,我的枪就快要生锈了。”不用看他是谁,也不用分辨他的声音,一听这话就知道一定是施配尔中尉。
“怎么了,施配尔,才这么几天就受不了了?”张文英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着:“想想看吧,一条大鱼就快要上钩了。你难倒不知道吗?英军的参谋长伊安-汉密尔顿勋爵马上就到金伯利来了。留下你有用的枪,我们还有大用场。”
张文英说的这些施配尔都是知道的,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比谁都清楚,他那特制的子弹已经剩的不多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说着,张文英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酒。
这可是正宗的苦艾酒,在现在南非可不太容易找到,这东西可是施配尔的最爱,一看到它,眼睛放光的施配尔也就顾不得别的了。
张文英这次独自冒险去金伯利城,苏珊娜一直是不太放心的,现在看到他平安回来,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已经好几天了,苏珊娜发现自己每当见不到张文英时便神不守舍的,她不明白原因,或许她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张文英这次进城给她带回来一个很漂亮的纯银头饰,她舍不得带上,而是装在贴身的口袋里,没人的时候悄悄拿出来,轻轻的抚摸……
那个中国人个子很高,长得也算是英俊,而且似乎对一切都很有办法,不过很可惜,他是个黄种人,还没有一个布尔姑娘会和黄种人……那个词苏珊娜不敢再想下去了。
唉,苏珊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继续抚摸着那头饰,她知道,自己每天有多了一项必修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