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机遇不欲
作者:月影传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328

不知为何,偌大的院子密密麻麻摆满了二十几个用麻布盖着的铁笼,有些恍惚的姚龙还以为这是杨泽摆的阵法,略一犹豫便听对面的房间中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怒喝,那声音便如天籁般清脆悦耳,就算是骂人也带着万种风情。姚龙不及多想,闪身过去推门而入,只见惊慌失措的杨泽腋下夹着个硕大的包裹,另一只手正用力拽着床边的秀美女子。

“好一个不知羞耻的风流和尚!”姚龙轻声笑骂,倒也未急着上前。

杨泽一看追来的只是个给自己扛米袋的小痞子,心中顿时大定,松开拽着女子的手,柔言劝道:“娘子,常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成婚却是两年有余,难道还不明白为夫的心意么?你不要耍小性子了,留在此处只有沦为官妓的命,你甘愿自己被千万男人肆意凌辱,也不愿随为夫远走天涯,做对快乐胜神仙的夫妻么?”

只见那柳如是皓首低垂,一双美若莲藕的玉足隐约藏在裙下,她忧郁戚然地叹口气,这种时候居然吟了首李清照的鹧鸪天,“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唉——”心急如焚的杨泽猛一跺脚,跨步上前抬手便切向柳如是肌肤雪嫩的脖颈,而柳如是仿佛知道他会如此一般,微微抬起头,闭着眼睛又是一声长叹——细弯的眉毛微微蹙起,两行清泪滑过玉脂般的脸颊,那紧闭的双唇仿似两片鲜艳的花瓣,幽幽悲凄的表情更是叫人见了心生垂怜。可就是这般美貌动人的女子,杨泽也完全没有怜惜之心,右掌反而去得更快,掌心烧的更红更亮。

“这老和尚还真狠得下心来!”姚龙是怜香惜玉之人,虽不知道这个美色与邱纸鸢难分伯仲的女子是什么人,却也不忍见她就这样枉死,于是身随意动,顷刻间便已到了二人身前,只不过轻轻抬起左手好像不经意地往旁一拂,只听咔——嗒嗒嗒,杨泽臂骨碎裂,连退了三步目瞪口呆地望着姚龙。

这个时候,柳如是才缓缓睁开眼,幽幽望了望姚龙,那眼神倒不像良家妇女,反而十足的深闺怨妇,直瞧得姚龙心口碰碰狂跳,差点以为自己是她多年不见的旧情人。

杨泽此时的感觉只能用“惊诧”来形容,他浸润朱砂掌几十年,不仅双手练得犹如铁掌,就是手臂也硬过岩石,可姚龙仅仅是轻轻一拂便拍碎了自己的臂骨。忽然想起扛把子郝东方酒后说的一番话,“姚痞子?哈哈,姚痞子若是要我老婆,我二话不说立马洗干净给他送过去,知道为什么吗……我老婆丑?放你娘的狗屁!我老婆要是丑,全樊阳城就没有一个美女了!”杨泽心里那个恨啊,咬牙切齿地把郝东方骂得体无完肤,恨他当时没有把话说清楚,更恨自己一时心软以致被柳如是耽误了逃命的时间。

与邱纸鸢不同,柳如是从头到脚都媚到了骨子里,她五官说不上精致、皮肤说不上晶莹剔透、身材也说不上无可挑剔,但她往那一坐、一躺,眼睛只消眨一眨,便立刻能让人感到欲火焚身,天生的媚骨儿,天生的酥娘子啊!

咕噜吞了口唾沫的姚龙总算没忘了还有个和尚在一旁,干咳一声挪开盯着柳如是的目光,“杨掌柜,换在平时,你早已经去见阎王了……也是我今儿个心情好,你还是自己走出去见那什么什么王爷的吧——”

“大胆!”碰地一声,房门被人踹开,只见满面怒容的信王朱由检昂首走了进来,高矮两高手屁颠颠跟在后面,可他一进屋就被柳如是给勾走了魂魄,浑浑噩噩立在那半天也没把喉咙里的话给骂出来。其实,信王朱由检本就不是小气之人,也没有因为姚龙口中不敬而大动肝火,只是自己是王爷,到人家嘴里成了什么什么的,传回京城不好听,这才假装盛怒。

柳如是三岁学诗、五岁学画、七岁便可抚琴、十岁就能轻舞如仙女下凡,只是这个聪慧可人、千娇百媚的女子却有个赌鬼父亲,以至于家产输尽,把自己卖给了善全和尚。这善全和尚还真是善良,自己嫁进门来半个多月也没见碰自己一下,起初柳如是还非常感激,也抱着从一而终的想法,后来才知道,善全和尚不仅不善,而且还不全,他居然是个太监和尚,除了一张臭哄哄的嘴在自己身上乱拱、一双粗糙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外,根本就做不了其他的事情。如果仅仅是因为不能行房事,柳如是也不至于欲求不满而对自己的生活绝望,偏偏前些日子无意间听到善全和尚要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一个叫什么徐鸿儒的妖人,这才算是彻底死了心,直等着那一天来便自绝于人世。为什么?因为柳如是的父亲虽然好赌成性,却也曾中过举人,而徐鸿儒是什么人?山东巨野一个狂妄无知的妖徒,百来号教徒便扯着大旗做皇帝梦的白痴道人。

“咳——”高高手捂着嘴巴,凑到醒转过来的朱由检耳边轻声说道,“信王爷,此地不可久留!”

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信王朱由检脸色愠红道:“为什么?僵尸肆虐的蒙山我都去的,这巴掌大的樊阳我就待不得了?”

那高高手一时语塞,不停向矮高手使眼色,这个时候姚龙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毕竟出身低微也不懂什么礼仪,摇头晃脑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臭和尚就交给公子爷处理了,哦,还有娇滴滴的娘子,怕是也要公子爷一并处理,呵呵——”

信王朱由检再怎么阔达也不免恼怒,心想这年轻人怎么这般狂妄,方才不知道自己是王爷倒也罢了,现下知道了反而更加猖狂,不杀杀他的威风我怎么当王爷?于是朱由检朝高高手挑了挑眉毛,示意他拦住姚龙,没想到高高手假装没看见,在那不停地揪耳朵,耳根都揪红了还不罢手。

眼看姚龙就要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朱由检这下是真的怒了,咆哮一声喝道:“站住!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王爷也不下跪?”

正琢磨一会买些什么好玩意回去讨好邱纸鸢,姚龙听到怒喝不由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公子爷,你,说得是我么?”

朱由检从京城一路南来江西,所过之处全是一片跪拜、所见之人也莫不是礼仪周到,偏偏到了这小城樊阳遇到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不免心中暗笑自己小肚鸡肠,摆摆手道:“没事了,你自顾自去吧,这里交给本王爷收拾残局吧!”

“信王爷——”高高手忍不住又插话了,“若是信王爷想在樊阳逗留几日,切不可让这青年走了。”

“嗯?”信王朱由检哭笑不得,低声骂道,“没用的奴才,让你拦他你假装没听见,现在又跳出来说这般废话,真当我信王还是小孩子么?”

高高手汗如雨下,直扑扑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信王爷饶命——”

矮高手形同身受,结结巴巴地指着院子外面的铁笼道:“信……信王爷……那笼子……里面全……全是僵尸……方公公的意思是……是这年轻人功夫好……留着有用……”

听到这话姚龙比信王朱由检更加吃惊,急忙快步出去掀开一块麻布,果见铁笼内锁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貌美女子,却是唇边两颗獠牙突兀得让人触目惊心。那女子被雪地反射的阳光刺得焦躁不安,双手抓着铁栏杆用力摇晃,同时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姚龙瞧着心中戚然,便放下手中麻布,那笼中女子这才安生了些。

想想她原本也是个在父母膝前承欢的小姑娘,就因为被僵尸咬过便要受此囚笼之苦,落到官府手中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非人虐待,姚龙一时有些感伤,以至于信王朱由检不停扯自己的衣袖都没有醒觉。

“这些可怜的女孩儿,被关在笼子里有些时日了……”不知何时柳如是也跟了出来,一步三摇地飘到信王朱由检身边,婀娜多姿地微微一福,拜道,“民女柳如是,见过信王殿下!”

信王朱由检心花怒放,谁说山野小城就没有识礼之人?伸手虚扶道:“姑娘无需多礼,快快起来便是。”

“谢殿下!”柳如是腰肢轻摇,一波诱人的涟漪便荡漾开来,她媚眼如丝地偷偷看了看信王朱由检,细声道,“殿下,这些女孩民女瞧着可怜,斗胆请殿下放了她们——”

“不可!”高高手方太监大叫一声,见信王朱由检瞪着自己,急忙俯下身去,毕恭毕敬道,“僵尸群自始作俑者以下,俱是一体同心,若放她们回了蒙山,让其他僵尸感受到她们在此遭受的痛苦,必然会群起而攻向樊阳,到时候怕是会惹来天大的麻烦啊!”

“什么天大的麻烦?就你喜欢危言耸听!”信王朱由检毫不在意地笑道,“蒙山僵尸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嘛,我可是亲眼看见方公公眨眼功夫就宰了七八个活蹦乱跳的僵尸,也不知道那些带兵的将官怎么办事的,皇兄几次下令严剿,居然此次都无功而返,这次回京我得好生跟皇兄说道说道。”

姚龙在一旁瞧着高矮两高手不停偷偷擦额头的汗,知道其中必然有异,却也不忍说破,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跟纸鸢在樊阳定居下来,若真的僵尸群起来攻,幸福安定的日子怕就要结束了,于是说道:“咳,咳……嗯,那个什么,信王殿下——”

信王朱由检听到自己的称呼前面还加了个“那个什么”,不由哭笑不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姚痞子,你有什么高见?”

姚龙一愣,心想不是都说宰相肚里能乘船么,怎么这王爷气量如此狭小?也幸亏他碰到的是朱由检,换个别的养尊处优的王爷,说不定早就将他就地问斩了——“高见低见的我也不懂,只不过,与其让这些女孩活在世上受苦,还不若就在这儿杀了,也给她们个痛快!”

刷地一下所有人都盯着姚龙,特别是柳如是,好像看到一个让自己恶心的怪物一样,满脸都是鄙夷之色。而太监高手却不同了,异口同声赞成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就在信王朱由检决策不定的时候,猛地一声惨叫从院外传来,继而一颗还喷着鲜血的人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地落在了柳如是脚边。柳如是低头一看,除了杨泽还能是谁,顿时尖叫一声,吓得昏厥过去,赶巧不巧,一下倒在了信王朱由检的怀里。

“哈哈——今日终于斩得这妖僧,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随着震得人双耳生疼的笑声,从外面大马金刀地踱进来一个披挂重甲、手持大刀的将军,他乍一瞧见院子里的这几个人,突兀地止住笑,再一细打量信王朱由检,急忙扔下血淋淋的鬼头刀,上前单膝跪地,拜道,“卑职瑞州卫指挥使陆毅,见过信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毅来的这般巧,可得感谢那胖衙差。耳朵顺着风听见这富贵公子竟是信王爷,再加上亲眼目睹过那好不威仪的阵仗,胖衙差顿时没有半点怀疑,偷偷溜着脚跟想回去给知县报信,却被刚刚从青楼出来的陆毅给逮住一阵盘问。陆毅听说信王爷居然来了樊阳,而且跟大善米店的掌柜善全和尚起了争执,立刻捡了金元宝似的,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恰恰遇见从墙头逃出来的杨泽,自然二话不说,上前抬手就是一刀,斩得杨泽头颅直飞上天。

信王朱由检抱着怀中香柔美人柳如是,面前又跪了个从四品的指挥使,不无得意地瞟了姚龙一眼,笑声道:“陆将军快快请你,本王正为如何处置这些玩意为难呢,便交给将军如何?”

那陆毅生了幅好不威严的面孔,国字脸厚嘴唇大鼻头,铜铃似的眼睛加上一抹子落腮胡,倒也不怒自威,颇有几分大将豪气,只见他哗啦啦抖着一身盔甲站起身来,抱拳道:“卑职听令,这就叫人把他们带回营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信王朱由检低头瞅着怀里昏迷不醒的柳如是,皱着眉头说,“陆将军,我看着姑娘或许知道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待盘问清楚后——”

“卑职明白!”陆毅好灵巧的心,不等信王朱由检说完,侧身拱手道,“启禀信王殿下,卑职在城内距此不远处有座老宅,若是殿下不嫌弃,便请随卑职前往暂且歇息片刻,待巡抚大人和参将大人来了之后再做安排。”

信王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地转向姚龙,心想只要你开口,我立马收你做皇家家丁,这么好的功夫留在山野小城太可惜了。

无所事事的姚龙还真不客气,见信王朱由检看着自己,居然一拱手大声说了句“姚龙拜别殿下”,昂首挺胸就往外走,愣是把那个五大三粗的威武将军陆毅给看懵了。

说起来这信王朱由检还真好脾气,只是觉得好笑却也不恼,冲方公公努努嘴,笑骂道:“还傻站着,赶紧追上去啊!”

临出门顺手牵走了柜台里面的一些碎银,毫无愧疚感的姚龙美滋滋地计较着,“一会到鹦鹉街给纸鸢买些胭脂花粉什么的,若是还有银子多,便再买上些红布,给她做身漂亮的袍子……她再怎么乖巧可人,毕竟也是女孩儿家,我到现在还没给她买过礼物,说不定心里早就酸溜溜不乐意了呢——可惜,就是银子太少,若再多些,买上一对玉镯或是耳环,那就更好了!”

想着想着,姚龙不自禁脸上乐开了花,这时冷清的南门头忽然一阵嘈杂,紧接着震天价的马蹄声响,眨眼工夫便涌入了百来骑好不威武的金甲骑兵,这些兵士与寻常的卫所兵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一个是天上的天兵天将气势凌人,一个是阴曹地府的跳梁小鬼不足一晒。

“我的乖乖,好大的阵仗,看来那什么王爷还真不是混吃蒙事的主,刚才他们若是随着一起来,我吃了没事干趟这浑水做什么!”姚龙吐了吐舌头,瞧见米店对面的一个乞丐跳将起来,手持银质令牌迎着骑兵首领而去,急忙脚底抹油开溜。

拐角上了鹦鹉街,一扫眼竟满街都是丫鬟小姐的,好像整个樊阳城的待嫁闺秀、闷骚少妇全都约好了一般,齐刷刷一下子全出来了,晃得姚龙两眼直打转,迷迷糊糊过日子,他哪里知道今儿个便是小年啊。

姚龙身形算不得高大,年龄也稍显小了些,可他一脸的坏笑倒真讨女人喜欢,否则为什么那些少妇闺秀都偷偷瞟他,难道他还能是金银珠宝做的不成?

咦?姚龙起初还有些得意,渐渐觉得有些不劲,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受人瞩目的呀?正在那纳闷呢,猛地感觉背后吹来一阵阴风,乍一回头,啥都没有,可阴风还是不停往耳根子吹,而且四周的女人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有胆子小的都软趴趴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以姚龙现下的功夫来说,除非真的遇了鬼,否则还有什么人能贴着他的背脊而不被看到的?但这时可还没到正午呢,太阳老高老高地挂在半空,说要有鬼,姚龙第一个不信。不信归不信,斜眼一瞧自己的影子,姚龙立马倒抽了口凉气,我的乖乖,自己背后还真贴着一个人,一个身形瘦削、长发散乱的女人。

在鬼域廷待了好几年,总听说鬼啊鬼的,真正的鬼却是连毛都没见过一根,姚龙额头冷汗直冒,口中念着静心咒,双手飞快结成驱魂印,这时背后的那个女人忽然说话了——“你好面熟,我们是不是认识?”

姚龙心里立刻凉了半截,双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恨不得自己是真的见了鬼,因为见了鬼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可这个时候与她碰面,怕是有死无生了!

阴风顺着耳根吹到脸颊、然后吹到鼻梁,脸色铁青的姚龙不知为什么,仿佛有了邱纸鸢以后,反倒怕起死来,他看着那鬼魅般的女人从身后飘到面前,用力吸口气,苦笑着说道:“躲来躲去,最后还是落在你手里——韦青青,你动手吧,我只求你不要伤害纸鸢!”

果真是韦青青,娇小的脸庞、娇小的身材,一对蓝汪汪可爱的獠牙,一双暗红色的眸子,她歪着头左右打量着姚龙,半晌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真的认识我?我是叫韦青青吗?你为什么要躲着我?纸鸢又是什么人?”

姚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欣喜若狂,敢情韦青青患了失心症,难怪贴在自己背上半天也不动手!想到这姚龙心中大宽,嘴舌也利索起来,“我当然认识你了!你叫躲来躲去,我叫最后还是,那什么纸鸢是你嫂子,而我是你亲哥哥!”

韦青青困惑地眨着眼睛,两颗獠牙一伸一缩来来回回,“我叫躲来躲去,你叫最后还是……你不会在骗我吧?”

“哪有!”豁出去的姚龙伸手搂住韦青青往怀里一送,拍着她的柔背说道,“咱爹妈没文化,生我的时候想要个女儿,见我带着把儿,叹口气说了句最后还是,所以就给我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那躲来躲去呢?”韦青青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听姚龙海阔天空地瞎掰。

姚龙呵呵坏笑,“你生的时候我正在跟娘亲玩抓迷藏嘛,老爹进来就说了,什么时候了,还躲来躲去的,这不,你就恰恰生下来了!”

可怜的韦青青,原本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皇极僵尸,现在却被三言两语哄得认了个亲哥哥,还外加有个还没见面的嫂子——可怜啊,她哪里知道,姚龙这般胡说八道、胡搅蛮缠,为得就是不想让她听到能引起回忆的事情!

韦青青刚才的獠牙怕是早就被人瞧见了,侥幸不死的姚龙也不敢在此停留,放弃给邱纸鸢买礼物的打算,背着韦青青撒腿就往家里跑。

同一时刻,在离此两条街的一个钱庄内,坐在靠椅内的方公公正翘着二郎腿,喝着上好的菊花茶,享受三位千娇百媚的青楼头牌为自己捶腿捏背。他好不舒服地呼出口浊气,一对鸡屎大的眼睛在那饱满的酥胸和翘挺的臀股间逡巡,同时来回摩挲着下巴说:“东方啊,这几年听说你在这儿混得不错啊,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要得,好生要得啊!”

樊阳黑道头把交椅,被杨泽临死前痛骂的扛把子郝东方孙子一样站在下手,腰都快弯折了还嫌不够,一听方公公问话,慌不迭跪倒,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捧在手里送了上去,“有劳公公费心,这些年也多亏公公照应,这些是东方儿孝敬您老人家的。”

刚刚还被美色勾得笔直的眼睛,呼地一下跳到了银票上,炙热之情更甚,方公公接过银票拿在手里,两根指头轻轻一撮,将银票如扇子般展开,他眉开眼笑地点点头,喘着气儿道:“嗯,这山野小城再让你待下去也是屈才了,这样吧,等回去我就调你去南昌认差!”

“多谢公公提携,东方儿感激不尽!”四十多岁的粗狂汉子却一口一个东方儿,自个也不羞臊,那三个青楼头牌还知道羞臊没去舔太监的废根呢。

方公公心满意足,琢磨着也该办正事了,悠悠问道:“原本咱家打算带着信王爷随便找个山头,弄些刁民糊弄一番也就是了,却没想到信王爷居然硬要来樊阳,如果你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怕是这樊阳比之蒙山反而更加凶险啊!”

郝东方冷眼瞧了瞧那三个规规矩矩的青楼头牌,心想你们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既然方公公问起这事,便是他迫你们命丧黄泉的——唯唯诺诺回答道:“公公一双慧眼,樊阳的这些猫腻怎么能瞒得住您老人家?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啊,恐怕蒙山现存的僵尸还没有这樊阳城来的多呢!”

“哦?”方公公飘飘然吧唧了一下嘴巴,“也真亏那屁精知县想得出来,既能捞到大把的银子,又可以投上司所好,也算是个人才啊!只是,现在信王爷来了,万一因为这有什么闪失,恐怕江西道大半的官员都要因此掉脑袋啊!”

郝东方不由擦了擦淌到下巴的汗水,刚才孝敬上去的可是整整三两雪花银啊,不仅是自己还有樊阳一干官员,凡是参加过那个聚会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均掏了腰包,现在看来,方公公的胃口比想象中更大,这能不让他着急得么?

方公公也是八面玲珑的人儿,见着郝东方不言语,一个劲在那擦汗,忍不住笑道:“别紧张,东方,你别紧张……只要信王爷千岁能够安然无事地离开此地,你们樊阳的事我老眼昏花不想管,也管不过来……若是信王爷——”

“公公放心!公公放一万个心!我这就去把那姚龙找来!”心中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郝东方感觉身子都轻了许多。

方公公颔首道:“那小年轻功夫倒也不错,怕是与我不在伯仲之间,不过,僵尸恐怕非是寻常功夫能克制得住啊!东方,你确定那小年轻真的是从鬼域廷出来的吗?”

郝东方斩钉截铁地回答:“东方儿用人头担保!姚龙他不仅出身鬼域廷,而且曾经徒手干掉过数十个极品僵尸,我想有他在信王爷身边,就算皇极僵尸韦青青亲来,也定然伤不到信王爷一根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