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越过半掩的绿纱窗,如水银般倾泻在寝宫的地面上。
熟睡中的薛平川悚然惊醒,他慢慢支起身子,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醒了?很疼就不用起来了。”
借着月光,对着床的紫檀木的靠椅上坐着一个褐色衣衫的人,脸上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一双如狼般的眸子熠熠闪光,透着诡异和冷戾的气息。
他慢条斯理地道:“她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薛平川苦笑了下,声音仍然无力,道:“平川谢谢阁主的关心!已经好多了,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请阁主转告纾姨不用担心。”
那人点了下头,道:“那就好!”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动着绿色的寒芒,“据说刺客并没有抓到,甚至不知道他的来历?”
“是!”薛平川眼角抽搐了下,道:“是平川疏忽了!”
那人冷冷地,道:“那么你宫中的侍卫呢?还有娆红和扶摇两个人干什么去了?”
薛平川神色不变,道:“都是平川的错,阁主不用放在心上,以后平川会倍加小心!”
那人凝了他片刻,慢慢地道:“知道就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出任何差错!皇上,据说又咳血了……”
薛平川心中一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那人站起身子,道:“记着,大丈夫要想成事,决不能有妇人之仁!”说完,人犹如一缕轻烟,掠过半掩的窗户,没入了夜色中。
薛平川静静地坐了片刻,不知何时后背渗出丝丝汗意,一丝风过,他打了个寒噤。又坐了会,悄没声地下了床,出了门,到了南宫居住的房间。
那人已经熟睡,房间里涤荡着淡淡的檀香的香味,月光轻抚着她的脸,安静却有着几分冷疏。
薛平川深深地凝睇着她,上了床,将她娇小的身躯轻轻地揽在怀里。
南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微微一愣,以为是在梦中,张了张口:“你……”
“嘘!”薛平川竖起食指轻轻按住她柔软的嘴唇,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醉人的磁性,“别说话,睡吧!我只想抱着你。”
南宫仍是愣愣地,对方那幽深的眼眸中盛有太多的深情,还有无言的伤感,让她慢慢沉溺,睡意渐渐袭来。她闭上眼睛,用脸颊轻轻摩挲了几下那略带粗糙的衣衫,感觉那强有力的心跳,那温暖的气息,慢慢地,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看到了满池的荷花,荡漾的小舟,一个人牵着自己的手,让她感觉是那么的安心而温暖,只是,她看不清他的脸……
薛平川微微地笑了下,带着宠溺,将下巴轻轻抵住她那光洁的额头,喃喃着:“我答应你,浣花,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将是我唯一的皇后!今生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将手揽得更紧了,让彼此汲取着温暖,慰藉彼此的孤独和伤感。也许这就是缘分,从第一次遇见她,就为她心动,直至深深沉陷其中。
宿命的齿轮早已开始运转,只是冥冥中上天已经有了安排,他的,她的,还有很多人的……没有人能够逃脱。
南宫无意识地翻动着手中厚厚的账簿,神思,已经走了很远。昨晚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那么真实,似乎现在她还能感觉到那个宽厚的温暖,空气中还有那人淡淡的味道。
她苦笑了下,这些天,她总是神思恍惚。放下账簿,桂儿适时地递上一杯氤氲着清香的茶。
南宫向她微笑了下,纯净而柔和,让桂儿有种炫目的感觉,她的脸红了,偏过头。
南宫看着她小女儿家的娇羞,想起了曾经的阿螺,也是这么娇憨可人,可惜……她不愿再想下去,目光漫漫地投向门外。
门外植着数十棵腊梅,虬曲的枝干上蓓蕾正在努力挣脱束缚,微微绽开,风过,飘来缕缕,带着寒意的清香。
这时,拱门口走进了一个盛装的明艳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异常明亮的大眼睛正四下睃视。从穿着打扮上看得出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而且衣饰似乎也不同于平常所见。
桂儿也很奇怪,这个别院是府中较为偏僻的地方,平常人很少有人过来,甚至有专人把守。
她看了眼南宫,迎了上前,施礼道:“姑娘找谁?”
那少女看到她眼睛一亮,道:“是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顿了口,趾高气扬地,“我是王府中的客人!只是随便走走。”说着话,向南宫这边走来。
桂儿阻挡不住,只得跟了来。
南宫瞧着她似乎有点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便礼貌地笑了下,道:“原来是殿下的客人,寒舍简陋,怠慢了!——桂儿,沏茶!”
桂儿应着去了。
那少女落落大方地坐下来,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向着南宫微微一笑,竟然有点羞赫,道:“我叫宝筝。”
“宝筝?”南宫重复了声,注意到她的身材较一般同年女孩高大些,神态也较天朝女孩大方。突然想起薛平川曾经和郑艮文谈起当年在与羌国作战时,羌国国主有一个宝贝女儿宝筝公主。
她躬身道:“原来是宝筝公主,在下有礼了!”
宝筝露出吃惊的表情,道:“你怎么知道?”忽而狡黠地,“我也知道,你是那人的朋友南宫,对不对?”
南宫愣了下,仔细看了她几眼,猛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变了,道:“你?原来是你?”
宝筝没有想到她这么快便认出了自己,很是吃惊,恼怒道:“不许胡说哦!”
南宫聪敏过人,思量着事情并非如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便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到底是谁?那天夜里为什么是你?”
宝筝撇了撇嘴,道:“我不过是和他打个赌而已,谁知道会弄成那样?不过天地良心,我没伤他那么重,是他……”她顿住了。
南宫早已勘破了其中的玄机,而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王府一向戒备森严,那日更甚,就凭她一个外族公主,怎能如入无人之地,刺杀得了他?原来,原来……
他利用这个公主的娇蛮和好胜心帮他演了一场戏,这样,不仅使他堂而皇之地避免与新人欢好的无奈,更是将太子与皇后一党推到了风尖浪口,所有的人都会怀疑太子,甚至皇上也会加重疑忌,置太子于艰难之地。
只是,这一招太过危险,付出的真情太重,太沉,让她无法背负!
宝筝奇怪地看到他的神色忽悲忽喜,忽怨忽忧,一时间倒也不知说什么。
好久,南宫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风轻云淡,道:“公主,能让这件事成为我俩之间的秘密吗?”
宝筝脸红了,点点头,迟疑地,道:“那么,我可不可以以后来找你?”
南宫微笑着点头,心,突然间坦然起来。
如果上天安排了她和他必须妆点彼此的人生,那么,就顺其自然地陪他一起走过曾经相识相聚的这一段,无论是风雨交加,还是彩虹绚烂……
她看着这个天真大方的外族公主,似乎又看到了曾经的阿斐和自己,让她不由自主地喜欢她,怜惜她。也许,这个公主会带给她和他的人生一个新的挈机,一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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