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契看来,这些人如果没有手中的喷火筒,那么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虽然杨再继是个硬茬,但和自己相比他有足够的把握获胜,毕竟他才是冷兵器时代真正的尖兵。
这两边一同意比武,锐士们变放下了手中的剑,在他们看来这是停战,胡长海他们可没那么想,每个人都麻溜往枪里上子弹,胡长海甚至在心里暗暗佩服起杨再继,这愣头青也有耍心眼的时候,采取这种方法换来了上子弹的间歇,到时候就算你顶不住,咱们一开枪就够秦人喝一壶的!
看见晨契空手而立,杨再继把武士刀还了鞘,然后交给了郭新华,郭新华眼神里分明写着担心,杨再继却没有任何表示。
晨契拉开马步,身成熊罴之态,手成虎爪之形,杨再继并不知道他的拳路,战国时拳种还没有形成明显的流派,多为模仿猛兽扑击的动作演化而来,但看晨契的架势定是刚猛异常的拳法。
杨再继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涵胸拔背,沉肩坠肘,脚底站立虚位,整个人就似莲叶浮水。杨再继并没有胡长海的心眼,他明白比剑自己多半不是晨契的对手,但要是比拳就不一样了,他在骆大山赵营比武里看出了门道,一套普通的洪拳就可以让五个赵兵难以力敌,这说明拳法修为并非这些战国士卒所长。
他曾授业于吴氏太极拳南派宗师吴公藻,虽然未能完全悟透太极拳的精华,但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已经能够熟练应用,吴氏太极起学于杨露禅,后又师从杨露禅次子杨班候。
杨班侯脾气火暴,偏重太极拳的技击作用,实战中下手较狠,“出手见红”,在京都留下“拳打雄县刘”、“擂打万斤力”等佳话,承父“杨无敌”之称号,在北京名噪一时,有“杨露禅闯天下、杨班侯打天下”之说,为太极拳在高手如云的北京树立了威名,但因出手打死洋人,无法再在北京而返回乡里。
吴氏太极从二杨中汲取了很多实战精华,后来自成一派,吴公藻对于杨再继的指点也重于临阵对敌,因此这个清代才威震天下的拳法放到战国,真可谓世所罕见了。
晨契看见杨再继浑身软绵绵的样子,心下暗暗好笑,以他的拳劲气力就是一块顽石,也能转瞬粉碎,何况这样的花架子,站立着的秦人也纷纷嗤鼻而笑。
胡长海这才明白杨再继是要玩真的,他没有学过太极,也不知道这拳法到底抗不抗得住,心下为杨再继捏了一把汗,枪口微微上翘,实在不行他可不讲什么规矩。
晨契纵身一跃,拳带劲风而来,杨再继左手引,右手按,身形虚晃而过,晨契感觉巨力无从着落,重心向前猛冲,急忙脚底使力想要稳住重心,对手却肩肘欺近以膝顶胯,一下子就把他挤出了数米。
晨契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想到这软绵绵拳法里带着怪异,其实杨再继学艺未精,若是正宗太极劲力的突发,晨契此刻早已倒地受伤了。
杨再继看秦人挥拳踢腿,知道后续招式必然凌厉异常,于是气沉丹田,手摆宫玄,脚下踏起阴阳方位,晨契脚随拳至,转眼进击了四五招,杨再继手脚连消带打,不用有形之擒拿手法,而是用意气于无形之中,人却不住后退。
在晨契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杨再继已经退到了石壁之前,后面已经无路,胡长海大喊了一声:“后面没路了!”说来也怪,就这一步之距,任凭晨契惊涛拍岸,杨再继却如化身巨岩巍然不动。
一轮疾攻后晨契终于换了口气,杨再继却此消彼长,借着对手消沉,手上猛得发力,晨契没有想到杨再继拼死抵挡后居然能反击,气息步伐顿时被打乱了,杨再继得先不让,随即步步紧逼,招法虚实相佐,步法快慢相继,太极“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进、退、顾、盼、定”被他如行云流水般施展出来。
“好!”胡长海的大喝带起一片彩头,虽然大家都不知拳法奥妙,但看着晨契被连连逼退,嘴上也都忍不住卖了把力,就连那些秦人锐士也面露羞惭。
此刻杨再继已经收复刚才所有“地盘”,晨契反成了倒退不已,“锐将!不能退了!”秦兵齐声高叫,原来晨契脚后已是溪沟。
晨契丹田气提,一声虎吼,拼尽全力想击破杨再继的绵绵攻势,杨再继躬身避开拳势锋芒,借着对手力量的反弹和自己全身的尽力猛地掤出。
众人只见晨契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摔在乱石滩上没有了动静。这下秦人个个拔剑在手,准备一拥而上!胡长海也早等得不耐烦了:“单打不行改群练了是吧?爷爷早等着你们呢!”
眼看战局一触即发,晨契却晃晃悠悠坐了起来说了句:“慢!我们撤!”秦人虽然面有不甘,但又不敢违反军令,只能收起剑围到了锐将身边。
黑衣人扶起瘫倒在地的晨契,陆续向回退去了。骆大山此时已经抱起了机枪,只要一个扫射就能让这些锐士血流当场。
胡长海知道骆大山是个实心眼,便冲他使了个眼色,努了下嘴。骆大山那是说干就干,一拉枪栓就准备突突。一边的杨再继都看在眼里,一抢身便站在了枪口前。
杨再继和晨契的意思,郭新华读懂了,他们都是值得彼此尊重的对手,哪怕在非生即死的战场,这样的敌人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朋友。
关于这次伏击到了这里才算是完全结束了,锐士损失了三百五十人,郭新华部牺牲了近五百老兵,生还者不到三十人,那面铁鹰剑旗一分为二,这场战斗没有真正的胜利者。
天边已经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赵括站在大营前等待郭新华部的回归,骆红梅和吕文侯等留守官兵也在一旁守了一夜。
大将苏射偶尔也会出帐瞭望,帐外一名亲兵小声说:“这些冥兵也真是不知死活,凭五百人敢去伏击秦人锐士,我看他们是回不来了。”
“你个狗东西瞎嚷嚷啥!”苏射一脚踢翻了手下人,气呼呼的进去了,虽然他和胡长海等有过节,但敢于挑战强者的人他依然敬佩。
“报大将军!冥兵他们回来了!”一匹快马载着斥候飞身来报。
“回来了!还有多少人?”赵括也不敢确定他们是否能全身而退,但他相信这些冥人有一战锐士的勇气。
“不……不到三十人。”斥候脸上显现出慌张,这与其说是返回,还不如说是逃生。
“他们和锐士接战了!擂鼓!吹号!”赵括大声命令道,他知道这些战士能够回来,一定是死战到底的结果。
苍凉的牛角号伴着雄浑的牛皮鼓开始响彻大营,太阳从黑暗的迷雾中升腾而出,帐篷里的赵营士卒纷纷走出了帐外。
几辆战车在驭手的鞭声和喝叫中带着沙尘滚滚而来,战车上坐着的是肩上缠着绷带的郭新华,吹着口哨的胡长海,低着头的郭怀,拿着长刀发愣的杨再继,还有已经鼾声如雷的骆大山……
郭新华下车后把半面残旗交给了赵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营,赵括什么都没有问,这半面染血的旗帜已经说明了一切。
派去收殓死难者的赵卒回报:冥兵的尸体都已经消失了,但他们看见几百人的黑衣锐士倒毙在山谷之中,赵括没有多问,这些冥人身上本就带着难以说清的神秘。
光狼城的秦将看见数百匹战马慢慢踱步而来,那支队伍应该是昨晚就到的铁鹰剑士们嘛?过去这支秦兵骄子入营见将都是纵马驰骋的,战骑无不威风凛凛,神情倨傲。可眼前这支马队,却人困马乏,别说神气,连一点勃勃生气都看不出来,还有那面进****军万马无不迎风招展的铁鹰剑旗也没了影子。
齐冉额头不住冒着冷汗,八百人的四队锐士,在他手里损失过半,而且连敌人的一个首级都没有取得,这样的战绩绝不该是一个锐主公乘的,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主将白起。
司马图也没有了争先的傲气,他那一队人马尽数折损,耳边似乎还鸣响着那些厉害异常火筒的回音,如果不是幸运,他现在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躺在两匹马组成的尸布上。
晨契喉头一咸,嘴里涌上一口鲜血,他觉得眼前昏暗似乎自己将要坠下马去,但他勉力咽下了血污,提振了几分精神,只要他还活着,便必须骑在战马之上。
白起很快就收到了战报,这样的结果也让他心惊,虽然那些神秘武器他已经见识过,但在和秦兵士卒的对阵中,冥人并没有显现出出众的战斗力。
而作为整个秦国最强战力的四队锐士,却在几百冥人的袭击下损兵折将,不但没有歼灭敌人,反而丢失了半面军旗。
如果他们对阵的是赵人,那么齐冉最轻也是革职夺爵,但白起见过郭新华他们,他知道那些人不是简单的对手,他从没有轻视过他们,但还是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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