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南飞的归雁穿过层层白云向着吴越的迁移地而去,透过云雾可以看见山川纵横,河曲环绕,前方渐渐隆起一座四方的建筑,那是一座繁华的都市,城墙、街道、市井、集市等放眼皆是,城内一座高大的建筑矗立在中心,那是一座雕梁画栋的宫台,此处便是赵国的都城——邯郸。.
邯郸的地名源于邯郸山,在邯郸的东城下,有一座山,名叫邯山,单,是山脉的尽头,邯山至此而尽,因此得名邯单,因为城廓从邑,故单旁加邑(阝)而成为邯郸。传说上古时期人类始祖女娲就在邯郸古中皇山抟土造人、炼石补天。
战国时,赵敬侯元年(公元前386年)将赵都自中牟(今河南鹤壁西)迁徙到邯郸,从此邯郸成为了赵国的都城,至此已经有一百二十余年了。
赵王大殿的宫廊外两名宫女望着天边南飞的归雁暗自叹息,年纪较小的那个说:“我父亲去上党已经快三年了,大雁都第三次南飞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年长的那个回答道:“是啊,三年了,我的弟弟也不知是死是活,他的孩子都已经满大街飞跑了,大军离开的时候孩子都还不会叫‘父亲’。”
两名宫女说完走入大殿,昨晚里面的十五连枝灯还都燃着兰膏明烛,此灯全形如树、共十五枝而得名。全树由大小八节连缀而成,每节皆有榫卯。从主干上生长出来的树枝都各顶一灯盘,看起来如同盛开的花朵,错落有致。树形灯的灯体承落在一圆形灯座上,灯座上面满饰镂空的蟠螭纹。座下有三虎形足,虎口衔环,既作装饰也可穿索吊起。
两名宫女一边熄灭灯上的烛火,一边继续谈论:“听说大王派赵括将军前去迎战,他可是马服君的后人,谈兵论战举国无对呢,也许破秦之日不远了吧。”
“这可未必,我小时候听我父亲说过,秦人乃是虎狼之师,凶狠残暴,打起仗来个个像疯子……”
“大王到!”接口的宫女还没有说完,门外响起了宦官尖调的嗓音,两名宫女连忙蹲下身子,跪在地上。“等,等,等!他们要寡人等到什么时候?马服子去前口口声声有破秦良策,可这都多久了,他还是按兵不动!廉颇就是这样,寡人才换的将,如果他也这样寡人也要换……”赵孝成王的声音远远传了进来。
“大王莫急,赵将军已经撤换了很多作战不利的将领,还颁布了迎战秦兵挑衅的军令!交兵总是需要些时日的。”大臣赵郝在一边言语道。
“换将,唉……眼下若非赵卿,又有谁能替寡人挂帅呢?”赵王走上大殿一**坐在了编席之上。
“臣举荐一人,雁门郡李牧将军。”大夫洪晃走进了大殿,同时挥手示意两名宫女退下。
“李将军镇守北边,提防着匈奴,眼下秦人未退,万一匈奴南下……”赵郝摇头反对。
“那奈之如何啊?寡人不是不愿意等,而是等不下去了,国内已空,赵括临行时,寡人再派了二十万丁壮,现下全靠妇人持农,产粮多运前方,国人面露饥色,诸侯各国不助秦,也不助赵!出使借粮每每无功!若再迁延时日,国恐不战而亡了!”赵王言下颇有痛意。
“大王,诸侯不助秦乃厌之,不助赵乃畏秦,若赵括能破敌一二,群雄必群起而攻之。”洪晃继续言道。
“寡人何尝不知,但马服子不战,王命已催促多次!两军不动如常啊。”赵王摇头不住叹息,起身走到了楼台侧边,透过那里可以看见脚下子民的栖息之所。
王城脚下有一片灰砖的瓦房,看院落倒不似普通人家,但瓦檐多有缺损,门上沾满了泥浆,虽然日上三杆,但大门依旧紧闭。
一群顽童围在门前,手里的石块不住砸向大门和院墙,嘴里念着歌谣说:“死豚狗,质异人,秦攻赵,必全损!回军日,诛汝首!”
这片宅院住着诸侯各国质押在赵国的人质,孩童们围攻的正是秦国王孙异人的宅居,秦赵开战后,他便深入简出,尽量不在街市抛头露面,但赵人深受战争带来的别离之苦,日日都有孩童在门前丢掷石块、泥巴。
“呦~呦!驾~”一辆双马拉的车驾缓缓驶向这里,车舆前轼饰、后轸饰、旌旗插座等都为纯铜打造,一看便知车主非富即贵。孩子们看见马车近前便纷纷散到了一边。
车夫停稳马车,上面下来一位身材瘦削,胡须细长的中年人,头冠衣饰无不透着奢华。孩童们见这人居然要去秦王孙家,纷纷又拾起了土块,意思不言自明。
“去!一边去!再闹我就不客气了。”那车夫挥动长鞭一下将地上一块鸡蛋大小的土块击得粉碎,看这准头便是个绝好的车把式,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顿时被吓哭了。
“齐田,莫要吓着孩子。”那中年人掏出一把布币(注1)撒给了孩子们,孩童们见了立刻在地上争抢起来,刚才还同仇敌忾的小伙伴甚至相互厮打了起来。
“真是一群孩子。”齐田咧开嘴大笑了起来,然后走上台阶去叩响大门。
“孩子,呵呵,其实统领一国的诸侯又何尝不像这一群孩子呢?”中年人边说边整理起自己的衣冠。
“啊,是吕先生啊!你终于回来了,我家公子每天都要提起你啊,公子!吕先生来……”一名老仆开门后一脸的惊喜。
屋内一个年轻人匆匆奔了出来,上前拉住了中年人的手,眼含泪水道:“吕先生,我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我在这里真是度日如……”
“异人公子,切莫悲伤啊,我是一定会回来的。”中年人拍着公子的肩膀低声劝慰道。
门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少年看着宅内这些人愣神道:“这人是谁?怎么和秦王孙那么热乎?”时下秦赵交兵,往来与此间的人的确很少。
“你连他都不认识啊,他就是邯郸首富吕不韦啊!”另一个知情的孩子回答,那老仆看见往里张望的孩子,急忙掩上了大门。
吕不韦和秦异人慢慢走进了屋内,屋门前一个貌美少妇半跪着向吕不韦行李,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却很显得累赘,她便是吕不韦献给秦异人的赵姬。
“公子夫人有孕在身,切莫多礼了啊!”吕不韦急忙上前扶起了赵姬,三人一同走入了内堂。
“公子近来可好啊?”吕不韦看着秦异人一脸的关切。
“若非先生派人日日送来瓜果蔬米,也许异人早已饿死了。”秦王孙脸色晦暗,蹙眉摇头。
“不知先生在咸阳的事情进行的如何?”赵姬给吕不韦端上了一杯清茶。
“公子还记得我曾言过光耀门楣之事否?”吕不韦端起茶水不紧不慢喝了一口。
“怎能忘记!当初在下浅薄还误会了先生的好意。”秦王孙脸上露出羞惭之色。
“公子怎能那么说,光耀了你的门楣,才能有在下日后的飞黄。”吕不韦嘴上客气道。
“我只是一个落魄王孙,身边共有二十几位兄弟,母亲又不受父亲喜爱,这才被送到敌国为质,若能脱离此地便是天意恩宠了,哪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公子莫要如此,你看这是什么?”吕不韦从怀里掏出一块精美的玉璧递给了秦异人。
“这?这难道是华阳夫人答应收我……”秦王孙内心激动甚至说不出话来。
“正是!公子本是龙种,何患没有行云布雨之日,华阳夫人已经答应做公子的母亲,日后身承国运可待啊!”
“多谢先生相助,若将来异人真能执掌秦国,定然不负先生大恩!”秦王孙言闭半跪席上给吕不韦行了一个大礼。
“可时下公子深陷赵国,秦赵正在交兵,若赵胜,公子尚能苟延,若秦胜只怕……”赵姬脸上忧心忡忡。
“夫人莫急,公子眼下处境虽然窘困,但也未到万一之刻,秦若胜,赵人反不敢有亏公子,若真有事,还有在下周旋。”吕不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姬。
赵姬低下头避开了吕不韦的炯炯眼神,秦王孙半跪着久久没有直起腰身,只有那杯里热茶挥散着袅袅青烟。
本该车水马龙的邯郸街道,如今却冷落有加,路上行走者多为老弱妇孺,偶有车马行过也必是官宦大贾,往日频繁出入的各国商旅早不见了踪影,街道边的酒馆舞台客人稀落,那些浓艳的赵国舞姬靠在斜廊上也懒得召唤献媚。
远处大道扬起一阵沙尘,秋风里数团黑影飞奔出城,两名守城的赵卒本待询问,那几匹快马却扬鞭加急而去。马匹出城后分别向三个方向奔驰起来。
“老哥啊,你看清楚没有啊?他们是不是军骑啊?”一名上了年纪的守城卒问伙伴道。
“不用看,这几天都已经第四批了,他们肯定是去长平送阴书(注2)的。”另一名老卒拄着长戈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注1:春秋早期出现,直至战国晚期铸行并流通的铲形货币。“布”是“镈”的同声假借字,在古代通用。布币是从青铜农具鎛演变而来的,主要在三晋、两周地区通行。按布币形状划分,可分为空首布、平首布两大类。
注2:阴书是中国古代情报传递的重要技术手段。据《六韬》所载,3000年前由姜尚(即姜子牙,公元前1128年—公元前1015年)发明,后被广泛运用于我国古代维护国家安全的军事活动和情报活动中。主要由不同人携带同一份军报的不同部分送抵的联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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