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耀在带着露水的花瓣上,几朵黑色的墨菊正迎风怒放,花径如掌,红中带紫,紫中透黑;花芯厚实,花辨如丝,花色如墨。花瓣中空末端弯曲,在色彩缤纷的秋花衬托下,凝重不失活泼,华丽不失娇媚,隐隐带着几分峥嵘之气。
“这几盆菊花是邯郸首富吕不韦进献给大王,据他说乃是从吴越之地觅得,花色鲜有罕见,当属菊花中的极品。”赵孝成王身后一名年轻的大臣说道。
“吕不韦?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商贾吧,眼下六国商旅鲜来邯郸,怎么他还有心思送花啊?”赵王知道这个吕不韦来往各国,贩物谋利,在赵国也算一方人物。
“吕先生,往来各国,看到有新奇的玩意儿,总会想着君上,他前些时候刚从秦地回转,还曾去探望过太子。”年轻大臣接着说。
“哦,太子在秦国如何啊?”赵孝成王听说太子,便来了几分兴趣。
“太子在秦很受厚待,其实长平之战乃是韩人挑拨,不然秦赵何有今日之怨呢?”回话的臣子是赵王小儿子赵偃的老师,名唤郭开。
“哼,那本王议和他们为什么不答应,太子受到厚待?看来他在秦国很有人缘啊。”赵王脸上有些阴沉起来。
“这个臣下就不敢妄语了,那秦国质子听说在宅邸可是饱受欺凌,大门都不敢随意进出。”郭凯看着赵王的脸色低语道。
“两国交兵,哪有人质过好日子的?那秦异人倒有自知之明。”赵王迈步向前走去。
“听说赵括将军已经出战秦人了,大王得胜可期啊。”郭开适时转变了话锋。
“嗯……”赵王有意无意地应了一声,嘴边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郭开还想开口,却见一个宦官急急忙忙跑进了花园,侍者来到赵王面前说:“大王,上卿蔺相如求见。”
“哦,蔺公卿不是养病在家多日了嘛?怎么今日跑来了?快请!”蔺相如是赵孝成王先君的重臣,年已近七十,在朝中德高望重,赵王很是倚重,郭开听闻蔺相如前来,当下便不再言语。
不多时,一名老者在宦官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两目深陷,肤色晦暗,一看便是有疾在身,赵王见了急忙迎了上去。
“蔺卿来此何事啊?有病还是要在家休养,寡人会常来探望卿家的。”赵王见蔺相如一副病容,便出言安慰道。
蔺相如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赵王身边的郭开,那眼神中带着几许威严。
“大王,蔺大人,下臣这就告辞了。”郭开识趣的离开,走过蔺相如身边时,又语气温软地说:“蔺大人,为国为民可要善自珍重啊。”
蔺相如没有理会郭开,待他走远后悄声对赵王说:“大王,臣接到长平郡守冯亭的急报,秦人已经绕道百里石长城身后,占领了丹朱岭,切断了大营和国内的联系。”
“此事当真?那赵括身在何处?”赵孝成王面色突变,秦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冯亭言赵括已领大军出战,眼下大营空虚啊。”
“难道赵括被秦人围困了?不然秦军如何敢深入我境呢?”赵王心下揣摩起来。
“军报是昨晚送至田相国处的,老臣已和廉将军、田相国做了商议,如军情不虚,赵括很可能已陷敌围。”
“卿家们所议何果啊?”赵王急忙相询。
“廉将军收到边境军报,秦将魏冉于封地陶邑率军前来,恐要袭我邯郸。”蔺相如继续说着。
“啊,那秦军何来如此众多的兵将?长平未决,竟还敢来袭我都。”
“臣等觉得这路当是虚兵,秦人意在迁延我军援救长平,当务之急乃是打通丹朱岭,赵括所领可是大军主力啊。”
“是,是!卿家所言有理,可是国内眼下空虚,从何处抽调人马呢?”赵王双手放在腰间搓动。
“臣已派人急命晋阳、皮牢、陵川等各地赵军急往丹朱岭破敌,邯郸有廉将军和田相国坐镇料无大事。”蔺相如早就十万火急地做了安排。
“善!此事卿家处理得当啊,寡人……寡人……”赵王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君上啊,此役事关兴亡,当急派使臣前往诸侯求援,同时发动国内囚徒、劳役等能战之人尽发于前啊!”
“大善!一切听凭老卿家遣派!”赵王心中说不出来的话,似乎都被蔺相如倒了出来。
“如此,老臣这就告辞了。”蔺相如转身在宦官搀扶下一步紧,一步慢地走了下去。
赵王此时也早没有了赏菊的兴致,转身向宫内走去,那几朵墨菊衬着赵孝成王的背影,在秋风中轻轻摇曳。
赵括率领后军在鱼峡入口外和王?、王凯等十余万秦军苦战了一夜,赵括把没有参战的精锐都派往了争夺丹河渡口,他所带来的殿后人马,都是已经奋战数日的疲惫之师。而秦人的军马却是白起藏在大营养精蓄锐多时的,曾被赵军击溃的五十万大军,剔除伤亡后,精选了二十五万人马正绕道赶往丹河。
赵括死战峡口是为了等赵平突破丹河的消息,那十一万大军,加上郭新华部的助战,没有理由会被秦人挡住,但当赵平的军报传来后,赵括险些跌倒,白起居然安排了这么一手,他也真正明白了秦军的意图,不单是要战败赵军,而是要围歼赵国主力。
“立刻命赵平将军就地立寨,再……”赵括说到这里停住了,如果此处是平原,七十万人是无论如何围不住四十余万人马的,但这里山峡林立,沟壑纵横,鱼峡就像一双巨手,从两面死死封住了赵军的出路,那样秦人只需堵住两端,就可以把赵括大军困死。
赵括本想让赵平占住路口下寨,这样便于军马突围,但丹河两侧山势险峻,多有隘口易守难攻,此时白起大营的军马一定在翻山赶来,即使占着路口也一样难以冲出,赵括想不到好的方法,一时也不知如何布置。
“大将军!赵将军已经命人下寨拒敌秦人了。”那等待赵括发命的校尉见他一直没有言语,便开口提醒道。
“传令全军,口粮统一安置配发,私自藏匿者军法论处!”赵括转口颁布了另一条命令,军粮成了他现在最大的心病。
“大将军!秦人的神弩又上来了。”一名军侯神色紧张地前来回禀。
“传令后军退入峡内,弓弩封住峡口。”赵括知道那些巨弩的杀伤力,凭手上这几万疲卒,是难以防守的,也根本无法冲出,退守鱼峡乃是无奈之举,这样虽可以抵住秦人攻势,但秦军也可以利用窄小的出口,关闭了赵军出战的通道。
“大将军,这没有粮草,大军没有几日可以支撑啊。”大将傅豹在一边说道。
“眼下被困已成定局,我们还有近万匹战马,死守待援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赵括言语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遵命,末将这就去安排集拢军粮。”傅豹即刻离开,前去处理相关军务。
赵括看着鱼峡四周高耸接天的山壁,拔出宝剑狠狠砍在山岩上,铁石相击火星四溅,赵括恨这手中利器,不能开山辟路,为赵军人马谋一条生路。
“大将军!齐冉将军的飞鹰回来了。”司马靳面色激动地拿着一小块卷拢的羊皮,兴冲冲走入了中军大帐。
武安君正靠在榻上养神,服了云圣子留下的药,他的高烧已经慢慢退了,听见司马靳的话,他立刻从榻上坐了起来。
“好!好啊!他们终于把赵括挡在了丹河对岸!”白起打开皮卷细看后喜出望外。
“如此一来,我们算是把赵军围住了!”司马靳也一脸的欣喜。
“禀大将军!左庶长来报!他们已经将赵人后军逼入鱼峡了!”又一喜报从帐外传来。
“赵……赵括啊!你也无可奈何了吧!哈……哈”白起惊喜地口齿含糊,一改平日的深沉内敛。
“如此,我们只需数万人马就能堵住峡口了,其余士卒依旧绕道丹河,那里必是赵括拼死突围的方向。”白起又一次在军图前端详起来。
“司马靳,今夜留守大营军马摆宴庆贺,赵括他是插翅难飞了!”白起心情大好地吩咐道。
半响没有听到部下的答应,白起奇怪地回过了头,只见司马靳面有难色的站在那里。
“好,好,老夫答应你今夜戒酒,这手臂已无大碍!你尽管放心。”白起料那司马靳怕自己带伤,便开口打消他的顾虑。
“不,大军将有所不知,我军也只剩七天军粮了。”司马靳开口把白起惊的伤口又复痛起来。
“怎么会这样?大军粮草为何不囤积?”白起没有想到自己的粮食居然也成了问题。
“武安君,原本长平只有二十万大军,现在大王增兵到七十万,原本积累月余的粮草早就难以为继了,再者军粮水陆转运,糜费良多,短期内也难以积蓄啊。”在一旁的屈方士解说缘由道。
“大王已经亲赴河内,召集全国十五岁以上男丁从军,原本转运军粮的丁人业已披甲执戈发往军前,这粮秣一时无法周转了。”司马靳在一旁做了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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