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听了司马靳和屈方士的话,沉默不语了,虽然只有七天军粮,但他的士兵至少是运动中的,即使挖野菜、草根也是可以坚持的,然这个消息对于诸侯来说,则很可能成为他们攻击秦军的一个契机,这说明秦国已经空前的虚弱。如果其他诸侯闻风而动,那么秦军反而会成为别人的围剿目标。
“司马靳,附耳上来。”白起招呼司马靳来到身边,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司马靳点了点头转身出帐去了。
“大将军,这是云圣子留下的药,饭前服用,一日三回。”屈方士从袖袍里拿出了胶囊,之前都是他化水给白起服下的。
白起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把东西放在桌案之上。
“大将军,这云圣子医术不凡,这些药……”屈方士还想再交待几句。
“好了!本将知道了。”白起打断了方士的话,又回到了榻上。屈方士见武安君如此应答,便拱了拱手,躬身退了下去。
白起拿起那袋子药,放在手中捏了捏,又取出一粒细细看了,然后远远扔到了角落里。
赵平从丹河两侧派出的斥候当晚回来报告,秦人约有二十多万人马正从左右两个方向迂回而来,第二天清晨应该就可以到达。眼下赵军的壁垒已经构筑完成,秦人要想强攻就必需付出巨大的代价,但鱼峡王?部在赵括后军入峡后,就停止了原本牛皮糖般地死缠战术,他们在等着赵人不战自溃,没有粮食,就算意志再坚定的部队,也会很快瓦解。
赵括此时蹲在峡谷内的小河边,心里暗暗庆幸这里还有大军的水源,如果连饮水都告罄的话,那么三日后全军必乱。
“大将军,我部没有及时突破丹河,才……”郭新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赵括身后。
“不,这不怪你们,也不怪渡河的将士,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白起是把我们围困了,但是我们还没有败!”赵括回身拍了拍郭新华的肩膀,似乎在给他,又似乎是给自己打气。
“刚才我看到傅豹将军正在集中军马,是要备大军无粮之需吗?”郭新华过来的路上,看到骑兵正牵着战马在集合。
“是啊,我们只有不足四日的口粮了,而今只能固守待援,前后都是山地、河泽,突围时马匹反是累赘,杀之充粮尚可稳定大军。”
“大将军,我们会有突围的希望嘛?”郭新华知道历史上赵军数次突击都失败了。
“现在还不是突围的时候,秦人立着强攻硬弩正等着我们呢,大王一定会知道这里的战况,丹朱岭地势并不险峻,秦军几万人马是守不住的,只要我们拼死坚守,援军定会赶到。”赵括的话并不能让郭新华欣喜,他知道秦王此时已经亲至河内,募集全国丁壮赶往丹朱岭断绝赵援,但他又不忍心把这些告诉赵括,只能低下头默不作声。
看郭新华没有说话,赵括又说道:“此战秦人也是拼尽全力了,魏、韩本是三晋一体,当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楚国和秦也有宿仇,只要诸侯一家愿意出兵,则白起必败!”
“末将明白了,所部愿同大将军共进退。”郭新华想起了在南京日寇包围圈里的情形,眼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心里反倒生出了几分豪气。
深夜里鱼峡内的篝火就如天上繁星,一眼望去似无边际,郭新华和部下们也围着火堆静默着,悲剧到最后才揭晓或许是仁慈的,明知道结果的等待才显得残忍。
“哥,或许老天是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让我们逃出了鬼子的包围圈,又落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另一个铁桶阵。”郭怀感叹起人生的无常。
“这赵括倒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孬,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白起。”副官范宝儿见有人开口也发了声。
“依我说还不如趁夜突围,困在这里早晚是个死。”战士马化成觉得憋屈。
“人赵括也不是没突过,要能突出去,历史还能这个写法。”胡长海其实比马化成更急,但他考虑的比较充分。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一定出不去呢?”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杨再继一回头差点笑出了声,说这话的人怎么会是他――吕文侯。
“你该不是想去投靠秦人吧,鬼子的干儿子没当上,这里又抱上粗腿了。”连长赵健话里带着刺,耿飚战死后,一营由他带领。
“别瞎扯!听人家吕书生说说,没准有道道。”郭新华鼓励吕文侯谈谈想法。
“我想悄悄翻山离开这里,然后去游说楚、魏出兵!”吕文侯的话把大家说得瞠目结舌。
“你?你算那根葱啊?这种事赵王有的是人做,还用你去,你是想自己逃命吧。”杨二娃也顾不上难听,直接把心里的话倒了出来。
“赵王那些舌辩之士不得要领,我看过史书,知道如何才能说动楚魏,这里还可以坚持月余,怎么样也得努力一下吧!”吕文侯也有些意气起来。
“即使你出的去,这里东南西北分的清嘛?赵王又凭什么相信你呢?”胡长海看了一眼吕文侯说。
“我可以问嘛,只要赵括再给我一件信物,我有把握说动赵王。”
“我说你这大书生,是真糊涂,还是假天真啊?这些不都是没影子的事情嘛?”杨再继也觉得吕文侯的事情太过离谱。
“三寸之舌,可敌百万之师,或许他说得有道理。”郭怀是第一个表示赞同的人。
“不管事情能不能成,吕书生能这么做也需要胆气,如今外边遍布秦军,这本来就是以身犯险的事情,说说吧,你需要大家怎么做?”郭新华的话让大伙儿安静了下来。
“团长……我只需要一个人,熟悉这里地形,又可以把我带到赵国的。”吕文侯眼带感激地望着郭新华。
“好!我去想办法。”郭新华起身准备去找赵括。
“等等!他起码还需要一个人,不然落到秦人手里怎么办?”杨再继抢先站了起来。
“吕书生,要是被秦人抓了,别真心替他们卖命就行了。”郭怀知道吕文侯不容易抗住。
“所以嘛,还需要我去,万一遇上敌人,我肯定帮他光荣就义,这也就不怕这文化人软骨头了。”杨再继转到了吕文侯身后,铁钳般的手掌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吕文侯的面色霎时变得苍白起来。
“好吧,你也去,如果突出去了,就跟他们一起去赵国吧。”郭新华觉得随行有个保镖也不是坏事。
郭新华找到赵括后把想法说了,当然他没有说吕文侯的那番话,而是说手下有一位雄辩的大才,主动请缨去赵国出使楚魏。虽说大军突围不易,但如果一二人趁夜渗透出去倒也并非没有可能,既然郭新华请命,眼下其他也没有善法,与其困等,努力一下也好。
于是赵括又把向导公孙乾派给了郭新华,公孙乾本就是长平一带的山民,对附近的大小山路无不烂熟于心,还曾和冥兵部有过合作,自然是首选之人。其后赵括把一把短剑拿了出来,这是他父亲传下来的,只要拿着它去邯郸找自己的母亲,赵母是一带会带吕文侯去见赵王的,赵括再将君上赏赐的一些金银酒器一并交给了郭新华,作为吕文侯等路上的盘缠。
郭新华回转时已是子夜,很多困顿的官兵早就鼾声大作,吕文侯却一直睁着眼睛,也许今天他的所言也超出了原本自己的想象。郭新华带公孙乾见过了吕文侯,公孙乾的意思是连夜出发,因为此时丹河秦人迂回部队还在路上,明早他们就会到达此地。
趁着包围圈还没有扎紧,或许几个人可以从秦人军马中漏出去,一旦天亮就更难成事了。吕文侯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这刚说就干上了,那眼下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郭新华把赵括的信物和盘资都交给了吕文侯,接下来一半看老天,一半就要靠他们自己了。杨再继此刻早已经睡死了,郭新华并没有叫醒他的意思,但吕文侯自己喊醒了杨再继,这种心情他也说不清,也许是对郭新华信任的一种表态,也许他真的害怕自己落入秦人的手里。
郭新华带着三人领了干粮,原本三天的食物,他们只肯拿一天的,因为这些东西就是留守者的性命,郭新华拿出一把盒子炮对吕文侯说:“书生,这玩意会使嘛?”
“会,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我们军训过,日本人为了积极侵华,在学校也普及了军事化教学。”吕文侯接过枪熟练地摆弄了几下。
“看不出,你还是个文武全才嘛,既然这样你们动身吧,万一出不去,就还回来。”郭新华做了临行前的交代。
在郭新华的引领下,三人出了鱼峡,来到了赵平前军的驻地,通过赵括的令牌,他们顺利离开了大营,消失在苍莽的群山中,望着丹河对岸星火闪烁的秦人军阵,郭新华内心的感受苦涩而沉杂,即使吕文侯他们没有到达赵国,只要是离开这里,也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历史究竟会不会在这里转弯,长平会是全团最后的归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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