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阳故地,涉县城东,韩王山拔地而起,干河汉,遏流云。鹰隼至此折翼,猴猿面壁悲鸣。这韩王山海拔一千两百米,山势挺拔险峻,如斧劈刀削,四周绝壁断崖,险象环生。
吕文侯等跟着公孙乾奋力地在群山中跋涉,如果他们可以抢在秦人之前到达飞云隘,那么就可以避免和秦军遭遇,从而绕道韩王山的支脉跳出包围圈。
飞云隘是位于山脊处的一道狭小所在,其实并没有修建什么隘口,只因进出崎岖而得名,过了飞云隘后,公孙乾便可以找到一条只容单人通过的小路,这样一来就能躲过秦人大军了。
一路上树木枝叶茂盛,树冠庞大,林荫蔽日,成百上千年龄的古藤相互交织,覆盖了整个山腰。三人自然不敢点火,怕在黑夜里引来秦军,公孙乾本在此地长大,穿山如履平地,杨再继体格健壮,又有不错的功夫底子,也不落其后,只是苦了吕文侯这个留学生,衣衫刮破不说,手脸之上也尽是血痕。
三人许久才爬上了山顶,可眼前的景色让他们心里透凉,沿着山脊而来的是密密麻麻好似长龙般的火把群,那些正是秦人迂回的大军,而且从此处看去,秦军先锋应该已经过了飞云隘。
“公孙先生,我们还有办法下山嘛?”吕文侯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问道。
“绕开山脊上的秦兵是容易的,我们只要走野路就成,可到了飞云隘却不能不穿隘而过,那里是险要,秦人一定会留守部分人马的。”公孙乾说完摇了摇头。
“要不我们先潜到飞云隘再说,实在没有办法,再转回去。”杨再继是个胆大的人,只要有机会他就不会轻易放弃。
“不过……”公孙乾突然蹲了下来,用手摸了一下山顶裸露的青石,翻转的手心上都是水汽,“子夜看来会有大雾!这韩王山顶四季多雨水云雾,也许可以试一试。”公孙乾看着夜空自言自语。
三人急忙隐入林密之处,走不多远,四周渐渐模糊起来,夜雾慢慢笼盖了整个山顶,公孙乾猜测的不错,大雾果然来了,他们放慢了脚步,一旦在此时此地走散,再想会面可就难上加难了。
吕文侯他们走走停停,来到飞云隘时天色微有发亮,好在雾色浓重,三人伏在灌木中也无危险,秦人的大队已经快速通过了,他们要赶在天亮前抵达丹河,此时行走山脊间的是队伍末梢,等人马走尽,约有五百余人的小队留在了这里,此处乃要冲所在,即使有突围而出的少量赵军,他们也休想走出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
“秦军还是留下了人马,我们回去吧,迟了也许营寨都被围死了。”公孙乾建议道。
吕文侯也锁着眉头没有说话,山隘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他们也不是鸟雀,根本没有办法腾空而过,而面前这条窄窄的山路,却有强敌把手,回头应该是唯一的选择。
“你们有胆和我闯一闯嘛?”杨再继在黑暗里开了腔。
“闯?留守的秦军足有四五百人,我们才三个啊。”吕文侯一脸不解地看着同伴,公孙乾也瞪大了眼睛。
“吕书生,你从这里出去,哪怕真到了赵国,那也是九死一生!就那么一点胆子,能成什么鸟事,要不老子把短裤借你,你打着投秦人算了!”杨再继一脸不在乎地冲吕文侯说。
“你……老子……好!我就和你闯了,横竖都是条命!”吕文侯的脸色顿时铁青,虽然知道杨再继是在激自己,但他也不是没有一点血性。
“你们真的要去?”向导公孙乾看着两人,脑子里有些糊涂。
“好,有种,来吧,公孙先生,不是‘你们’!是‘我们’!来,我们先换下衣服。”杨再继也没和公孙乾解释,上去就剥起了他的衣衫。
秦兵这五百守隘士卒由一名五百长带领,四百人在道口两侧隐伏,一百人拿着弓弩站在隘顶,前后两侧都派出了隐伏数里外的游哨。
“百长,那里有人来了!”上面的?望士兵冲隘下喊道。
秦人军尉也已经看到了,清晨的雾色里走来了三个模糊的影子,他急忙命令士兵戒备,但看来人的样子,似乎走得堂堂正正。
三人终于来到了秦军眼前,前面两个着装怪异,一个留着短发,一个头发就像一堆刚割的乱茅草,后面是一名黑衣人,额头上用黑布打着头裹。这三人走得如同漫步闹市,好像压根没看见拿着刀枪的士卒。
“住脚!你等是什么人?”秦将待三人近前吆喝道。
“我们是齐冉将军派来的!押送这两个冥人去见大将军!”走在最后的黑衣人身材魁梧,见秦校问话就坦然答道。他自然就是杨再继,至于锐士首领齐冉的事,他是听从高明部逃回的战士讲的,争抢丹河渡口时,他见过奋战的铁鹰剑士,因此便想出了这么一条“闯关计”。
公孙乾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吕文侯也是一脸的苦涩,杨再继可不是诸葛亮,这样漏洞百出的主意也亏他想得出来。
“你是锐士?”那五百长围着三人打起了圈圈,这几人怎么看都不顺眼,多半有些问题。
他先看了看吕文侯和公孙乾,这两人打扮的奇出怪样,是不太像六国的人,可这名锐士也不怎么像秦人,那也是自然的,杨再继只知道锐士多穿黑衣,见公孙乾套着墨色的外衣,就直接借用了,可这和锐士的黑色战襟那完全是两码事情。
秦人五百长心里也有些打鼓,这几人不是本部人马,也无法用口令鉴别,但显然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过去。
“把你的军牌拿出来让我看看。”秦将终于发话了。
“呸!”杨再继当下就啐了那军校一脸,然后说:“好大的胆子!我乃大秦锐士!这押送冥人可是大将军的亲命,刚才过去大军的几位将军都没有阻拦,凭你一个小校也敢问我军牌?”杨再继说完抬手一挥,一道寒光掠过五百长的面颊,插在了一颗杉树上。
秦军士卒手里抬起了矛戈,回头看了一眼那泛着幽光的短刃,只见刀柄上雕刻着一个精致可怖的虎头,这是锐士才配有的匕首,见到了这个,基本就可以认定持有者的身份了。
杨再继是从哪里搞来的呢?这杨连副最大的特点就是好东西没有不过手的,当初岛津丸山的家传宝刀姓了杨,在莫谷一战中,杨再继当然也没放过从铁鹰剑士身上顺手牵羊的机会。
那秦将本想发作,不过胆子被杨再继这一飞刀吓了回去,锐士是秦军骄子,平时自然也是不可一世,杨再继这一误打误撞,倒让秦人找了点军中大爷的感觉。
看着秦人军尉一脸的麻木,杨再继也怕自己演过了头,这回不光公孙乾,连吕文侯都干脆闭上了眼睛。“看看,这是啥?这是冥兵的怪弩!就是那喷火筒!”杨再继拿出了腰间的驳壳枪,也算缓和了一下气氛。
“哦,就是这东西啊,一里地外都能杀人啊,居然还那么轻巧。”那五百长见了稀罕物,也忘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周边的秦兵都纷纷凑上了脑袋。
“就凭这小玩意儿,可杀伤了我们几百铁鹰剑士,你们说厉害不?”杨再继说的得意,把老底都显了出来。
“嗯,这东西是骇人,我们那神弩得数人绞动才能射那么远,这家伙一人就能拉出去。”秦人个个脸带诧异。
“好了,时候不早了,兄弟也该上路了。”杨再继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收起了枪,又把杉树上的匕首拔了下来。
“好吧,锐士请行!这两个冥人路上可要小心看押,要我委派几个弟兄同行嘛?”秦将打消了顾虑,反倒替杨再继谋划起来。
“不用了,没有这怪弩,这两家伙还不如一对肉鸡。”杨再继在吕文侯、公羊乾屁股上各踢了一脚,提醒他们可以上路了。
吕文侯早就等不及了,拉着还没有睁眼的公羊乾就往前奔,杨再继却走得不紧不慢,似乎还打算跟秦军一一来个握手礼。
公羊乾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老天开眼,这瘸腿耗子愣是碰上了瞎猫,还真给拐了过去。那边他俩还没乐够,杨再继这里就换了另一出戏。
杨再继得意忘形中居然把头裹给晃掉了,先前为了掩人耳目,他一刀割了公羊乾的发髻,可自己没有办法变一个出来啊,于是扯了一块大襟包住了头,现在这么露,那可就啥都漏了。
“百将,你快看他的发束!”刚才还在欢送的秦兵终于看出了问题。
“他们是冥人!快……”秦将还没有说完,杨再继的子弹便给了他回应。
“你们快走!我挡住他们!”杨再继边挥枪,边招呼吕文侯他们快走,可一转头,好家伙,两人早就跑没影了。
杨再继拔枪射倒了数个秦人追兵,那隘口的弩箭也转眼飞来了,好在他身手灵活,这山上又多树木遮挡,飞箭也没能伤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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