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新华他们绕路想去追赶撤往武安的大队,可忙乱中却走岔了路,这一下在荒山野地里足足辗转了三日,第四天在李信带队的摸索下人马似乎又走上了正途。
这些胡刀骑士行惯了马匹,长途步行全都怨声载道,郭新华他们倒不怕走路,只是肚子里许久没有些像样的东西了,太阳刚刚升上头顶,郭怀的鼻子里就飘过一股特殊的味道,剔除空气中的草木气息,那是一股米粟煮熟后的香味!
这味道可是太勾人了!郭怀的脚步不再跟着眼睛,而是随着嗅觉而去了,谁的鼻子都不是摆设,行进中的战士全都流下了口水!大家循着气味寻找,在一处低洼地发现了二三十辆牛车,那些味道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走!兄弟们,大家一起去看看!”胡长海招呼着战友,如此的诱惑放在面前,他是一刻都不能再忍了,若是对方管饭便是最好,如果不给他可就打算抢了!
那些正煮着午饭的押车人也听到了动静,一见是数千衣衫褴褛的兵卒,当下就紧张了起来,这战乱年月,有人管的那叫兵,没人的管的那就不好说了。
“诸位将士,哦,各位军爷!不知是从何处来啊?”为首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客商,下巴处留着一撮山羊胡须,见了这群眼睛发绿的士兵,他的面上很带着几分紧张。
“劳贾?劳郡守?原来是你!”郭新华作为带队,本想出面交涉,一眼望去那人居然便是先前在城邑中见过的郡守大人,看来李信没有带错路,他们真的赶上了撤退的人马。
“哦――郭将军!你们可把我吓出了一声冷汗。”劳贾用手轻拍额头,一副受惊吓的模样。
“劳郡守勿惊!我们走错了路,已经追赶你们几天了,上次讨要军粮……”郭新华也腹中饥饿,急忙转到了正题。
“对――对!瞧我糊涂了!我处还有米粮,请将军取用吧!”劳贾也恍然大悟,这边正说着,那些士卒已经顾不得许多,揭开锅盖,不论生熟地分吃起锅里的米饭来。
劳贾手下将近两三百人,也全都商旅打扮,看着这些争食的士兵,谁也不敢上前阻止,一顿饕餮大食后,士兵们全都仰天躺在了地上,还好狼多肉少,不然非得撑死几个不可。
“郡守大人,怎么不见城中的百姓呢?”郭新华食过后问起了劳贾。
“那日孙兴勾结马贼大闹了刑场,百姓们四散奔逃,出城后有些躲入了山里,有些去他国投亲靠友,我还需押送这些物资,他们早都跑到前面去了。”劳贾指着那数十辆牛车回答。
郭新华看那每辆车上都拉着数个黑漆大木箱,心中也有些纳闷,“郭将军,实言相告,这些都是郡府多年积累下的余财,而今秦人将至,我等也只能将财物送往邯郸,到时可以转为兵器、粮草支持军国用度啊!”劳贾主动说出了内情,之后摇头叹息道:“我等郡吏,上承命天子,下为主黎庶,这年年征战,府库耗费巨大,为了君上和家国,我也不得不加重百姓的徭役,这些年辖地农户对本郡多有抱怨,但君命难违,劳贾也是替大王行权,这分毫税收全系着前线将士的饱暖衣食。”
郭新华也明白劳贾身为地方官的难处,听他言语只是微微点头,“可那孙兴身为楚国流民,却不感念郡府收留的仁德,反到四处挑拨农民抗税抗捐,公开对抗官府,同时勾结山匪斗一刀多次袭击府库,分抢国家资财,所以当日我才反对将他们释放,可还是被乱民和匪人瞅着了空子,他们大闹罪狱,本郡担心这些库资遭袭,这才匆匆离开了那里。”劳贾继续述说那日的情形。
“斗一刀?难道一个啸聚山林的贼匪,居然敢于袭击城邑和大人的郡府?”郭新华没有想到当时赵国的匪患如此严重,那郡府主管一地,好比民国的市长,一般寇匪如何能袭抢大城?
“郭将军有所不知,这斗一刀没来之前,我郡也有几股流寇,但至多百余人,少则数十人,也就躲在暗处抢劫个路人商客,郡府差捕一出,他们早就逃匿无踪了,可这斗一刀,本就是楚国的罪囚,据说曾是楚臣屈原的门下,那屈大夫死后,他对楚王多有不满,数次挑动楚民闹事暴动,经多方追剿,才没入了山林,不曾想他却流落到了赵国境内。”劳贾慢慢说起了这个巨匪的前因。
“这斗一刀本叫斗诚,在楚国也是个有来头的人物,相传本是吴越人士,乃是个鼎鼎大名的铸剑师傅,越国剑师欧冶子传授了干将铸剑之技,又将女儿莫邪嫁给了他,后二人为楚王炼剑遭妒杀,他的弟子成为了楚地几派的造剑宗师,这斗诚就是一脉中的杰出人物。”听劳贾说到这里,郭新华突然想了起来,郭怀曾说过在先前小镇遇见的怪铁匠。
“原先的郡守可怜他的技艺,便让他在城中经营一处铁匠铺子,他的炼铁打造本领精绝,不少人都找他锻造铁器,其中还有各地闻名而来的剑客,可他就是一个怪人,价值千金的宝剑一柄都不愿打造,只肯敲打些农具和日常之物。以他的身手混口饭吃本无忧虑,可这斗诚偏偏是个内心不安份之人,仗着他在百姓中的薄名,频繁串联农户闹税,本官万不得已只好下令缉拿,不想他听到风声,早早逃遁了,这一去不回也就罢了,可他在山中聚集流人、匪患,居然拉起了一支数千人的军马。”
“数千人?难怪他们不惧官府拘捕。”郭新华想不到斗诚有那么大的势力。
“是啊,秦赵长平大战,军兵多发于前,郡内差役兵丁也只有这些数目,还要分散照顾着地方,那斗诚锻制的刀剑砍石断铁,能轻易打开巨锁粗链,袭取了多处的府库,本郡无奈只能关闭城中三门,独留一门严加排查,晓是如此,那些贼匪还不死心,命孙兴等人乔装入城,本待入夜后里应外合,幸被良人告发图谋,使我一举拿下,可不想……”劳贾言辞中多带不甘,心中定在埋怨自己未早动手。
郭新华想不到内中竟有如此复杂的牵涉,这劳贾也算尽忠职守,要怪也只能怪战火不熄了,李信等人都在一旁倾听,郭怀心中这才了然,原来那老铁匠是干将莫邪隔代的弟子,难怪有那样的神通,不知那把匕首又有何等的出处?
劳贾众人除了牛车,还有几十头骡马,背上都驮运着粮秣,虽然增添了千把人,但周济一下也尽可支撑,于是这些人押送着郡府的财资一同赶赴武安。
李信路上一直拉着那些马匹,离开军骑很久了,他看到马就有一股亲热劲,可惜那些运货的驽马和他的战骑相差太远,心下也只得默默叹息。
“劳郡守,我们为何不走大道,却要在野路中行进呢?”李信心中有些不解,毕竟荒野中容易遇到山匪的窥视。
“李将军,如今战乱纷起,官道早不如从前那般太平,沿途匪众多在两旁设伏,等待来往的运货马队,本郡身负运送重责,不敢稍有懈怠,这才选僻远道路,行人少至的地处,装扮成他国客商的模样,希望可以平安到达武安啊!”劳贾抬眼望着老天,希望多有护佑。
“郡守大人,和我们同路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健旅,长平的秦军都没有挡住,还怕那几个山中匪人嘛?”胡长海的话给劳贾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知道这些人来至上党,都是勇悍敢战之人。
人马来到了一处茂密的山坡底下,此山坡倾斜陡峭,两边草木茂密,牛马到了这里也已感乏力,行到半途就难以上拉了,于是劳贾的手下,五六人推着一辆大车开始爬坡。
这坡长足有一里半,那高处刚好挡住了西斜的太阳,随着脚下坡地慢慢抬高,阳光射入眼中十分不舒服,郭新华自然用手挡出了前面的视眼,恍惚中一排长长的阴影在太阳照射下踩到了众人的脚下。
“劳郡守,城中一别,不想我们此地又有缘得见了啊!”一群人马突然出现在坡顶,挡住了去路。
劳贾抬头惊慌地看着光线里摇晃的黑影,虽然看不清,但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乱民首领孙兴,郭新华也拔出了腰间的短枪,看来这些人果然是匪徒,埋伏在这里打劫郡府的车马。
“你就是那个城里的强盗头子吧!又在这里收买路钱?上次放了你们一马,今天倒要恩将仇报了!”胡长海也从声音里认出了对方。
“不敢!我等只是行侠惩恶,你们要走孙兴绝不为难,但这些车上之物,还有狗官劳贾必须留下!”孙兴在高处发了话。
“壮士!我们可是大将军赵括的麾下,凭着你们这几百人马,怕是太托大了吧!”李信报了家门,希望匪众能知难而退。
“哈――哈――我当是哪路神军,原来是赵括的败卒,到这里来抖威风了!”孙兴的一番话让人人扎耳,杨再继眉头一皱,随即抽刀在手,这伙贼人真太目中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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