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武安(九)
作者:天外天fps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64

范雎看着那堆礼物上的木盒问道;“这是谁人送的?”管事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回禀大人,小人不知。”

范雎再不多问,直接走入了府内,管事急忙命人将礼品抬走。

“苏大人,你送的究竟是何物?这样一只木盒却要一锭黄金去打点?”车夫不解的问。

“自然是贵重的东西啦,我这就下车,你把马车赶到旁边去侯着。”苏代准备下来整理衣冠,车夫想这么多人求见,大人又如何知道一定会先见自己呢?

少顷范府门人出来大声道:“苏代大人请入内相见!”这下门口等待的人都不约而同看着踏上台阶的苏代,原来这人就是名动天下苏秦的弟弟啊!

相府内堂中范雎静静坐着,旁边的桌案上放着一只空碗,只有干茶,却没有热水。见苏代走入堂内,范雎挥手请他入座。

苏代看了看空茶碗说:“在下苏代,见过相国大人。”

“苏先生不必多礼,先兄合纵六国而取秦,今日先生似乎走错了门,此地可是咸阳。来,请用茶!”范雎端起满盈的茶水说。

“范相国空茶待客是探我所来何事吧,若为赵,则端茶送客,若为燕,便倒水迎宾,实不相瞒在下乃为一己而求见范相的。”苏代一席话说得范雎露出了笑意,旁边的家婢察言观色取壶倒入了热水。

“怎么?苏先生将要侍秦?”范雎知道苏代故意如此开头,便看他如何巧言令色。

“正是啊,秦国大军入赵,灭国指日可待,如此三晋缺一,天下将倾,秦得中原燕国朝不保夕,在下也要早谋出路啊。”苏代一本正经地回答。

“如此甚好,明日我便替先生引荐。”范雎也顾做认真。

“可惜啊,秦国以武摄天下,在下怕这治国之臣反不受重用。”

“先生何必绕弯子呢?你是为赵国来当说客的吧。”范雎一语点破了苏代的心思。

“范相国难道当真不知?穰侯当国之日又将复来?”魏冉曾是范雎最大的政敌,苏代脸不变色反激道。

“先生是说白起吧,范雎虽无远见,却也不是妒贤嫉能之人。”

“范相胸怀天高地阔!武安君长平一战成功至伟,相国运筹三载寸功不收啊。”苏代所言却也是范雎的一块心病,如今天下都知白起一战破赵,却没人言及范雎多年在国内经营支前。

“但有利秦者,范雎无怨言矣。”

“哈――哈――哈,秦得天下,武安君为秦战胜攻取,略定七十余城;南定鄢、郢、汉中,北破赵括全军,虽周朝的周公、召公和吕望,功绩也不加于彼。”听了苏代的话,范雎没有言语。

“然君侯相秦,计不下座席,谋不出廊庙,坐制诸侯,利施三川,以实宜阳;决羊肠之险,塞太行之道,斩断三秦通途,令六国不得合纵;栈道千里通于蜀汉,使天下皆畏秦。秦之欲已得,君之功至极,君能甘居白起之下吗?”苏代看着范雎的脸色继续说。

“昔日秦攻韩,围邢丘,困上党。然而,上党之民却甘心附赵。可见天下之民不乐为秦民由来已久。如今灭亡赵国;赵北部国土必然人于燕国,东部国土必然入于齐国,南部国土必然入于韩、魏。如此,君所得土地人民能有几何?此等可是利秦?如今不需刀兵,赵国愿献上六座城邑,人地皆存,只凭范相数语,平赵之功必在阁下了!”

“……六城?先生有图否?”范雎终于开腔了。

苏代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放到了范相国的面前,范雎细看了之后道:“先生此话当真?”那六处都是赵国要害之地,如果割取等于将邯郸握于掌中。

“言绝无虚!武安君一战得长平一地,范相国赐和获赵地六邑,日后三晋俯首秦人定以范相为首功!”

“呵呵,先生好一张巧嘴,不在令兄之下,只是范雎不过秦臣,断无替君上抉择之理,苏先生的话范雎会代转,不过和、战依旧凭天而定吧。”范雎举起茶碗以敬,苏代也笑着回礼。

苏代走后,一个人从内帐走了出来说:“以他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啊!”他是范雎的患难之友郑平安,当初范雎在魏国受难,得其相助才来到了秦国,范雎飞黄腾达后不忘旧恩,郑平安成了他的心腹之人。

“一句话怎么说都会有道理,关键是要看我们想怎么说。”范雎把没有喝完的茶倒在了廊下。

“相国打算去见大王嘛?”郑平安看见了放在堂后的那个木盒。

“嘿嘿,我范雎是那么耳根子软的人嘛?说还是不说不在于本相,而在武安君,时候到了大王会来找我的。”范雎拿起拜客的名单考虑下一个会见的对象。

郑平安虽然不太理解范雎的话,但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那个盒子吸引,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件普通的麻衣,这是最普通百姓的衣衫,郑平安又掂了掂,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掀开麻衣后,那是一块光辉闪耀的玉璧。

郑平安终于读懂了苏代的意思,这麻衣便是代表百姓的身份,玉璧则是范雎的象征,苏代是在提醒范雎,不要忘记在魏国受到贵族迫害几近与死的悲惨经历。

范雎到秦国后,在秦昭襄王的支持下,实行“固干削枝”的政策,坚决剥夺亲贵手中之大权,于四十一年(前266年)收回穰侯的相印,令其回封地养老。秦王拜范雎为丞相,封为应侯。接着又把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驱逐到关外,将宣太后安置于深宫,不准再干预朝政。通过这些变革,消除了内部隐患,使权力集中于以秦昭王为首的中央手中,政权更加巩固。

白起虽然也是从士卒中成长起来,但却属于穰侯魏冉一脉的军侯从政典型,范雎对于贵族的铁血政策当然缘于他的政治抱负,可关于他之前的那些遭遇,他也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因此在秦国高层集团内,那些有着血亲而被压制的权贵,一直对范雎抱着仇恨,而范雎在秦王的信任下,以更大的仇恨来回应,后世司马迁评价他:每饭之德必赏,睚眦之怨必报。

每个推动社会变革的人,总会遭到原先既得利益集团的种种诟病,在笔者看来,正因为这关系到利益再分配的“馅儿饼”问题,所以反抗必然是剧烈而不择手段的,那么推行也一定会是无情而果决的,一次彻底的改革如果不能和过去决裂,那样一定就不会是一次成功的蜕变。

苏代出府后,车夫急忙赶来了马车,见主人一脸的轻松就问道:“大人,事情成了嘛?”

“该说的我都说了,范相国会自己去想的,成与不成要看它了。”苏代用手指了指上面,紧接着爬上了马车。

车夫仰头看了看天上布满阴云的天空,连太阳都被挡住了,不知道今晚是雪还是晴?“大人,我们要去驿馆见见赵国的楼缓大人嘛?”车夫想起那个站立在秦宫前的老人。

“见他?不必了,蔺相如的眼光我到今日才佩服,他看得比我深远,我是燕臣,并非赵使,楼缓也不是,赵国的使者还没来咸阳呢。”车夫被苏代似是而非的回答弄的莫名其妙,只得狠狠抽了一鞭,驱赶起拉车的马匹来。

夜里几十骑随着千余人的步卒出现在了武安城的前方,他们并不是秦军前锋,而是斗诚率领的“一刀会”,秦军就跟在他们身后,相距不到两天的路程,斗诚他们夜里也不宿营,已经赶了四天的夜路。

望着孤零零的一座城邑,还有覆盖着白雪没有一道营寨的荒原,斗诚的脸部有些僵硬,看来这冥人也不知兵,如此一座小城,如果放任十万秦军涌到,不需半日就会失守,也许城中真的没有多少兵力,才不得不龟缩在城内。

斗诚的想法不对,郭兴华他们也是刚刚收工,这看似一马平川的原野,其实早就布下了不是防线的防线了,胡长海打了一个比方:蛛网,在猎物没有黏上前是看不见它的,郭怀觉得营长的比喻不好,他觉得取名“绊绳”才恰当。

眼光倒不是斗诚肤浅,无论是白起还是孙子,都不会想到冥人所采取的是何等防御战术,因为这是不同时空带来的差距。

郭新华等也已站立在城头了,他们接到了外围警戒的报告,一支两千余人的部队出现了,但看装束并不是秦军,郭新华命令将这些人放进来,看看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斗诚的队伍在黑夜里都举着火把,应该不是来偷袭的,以如此数量的军旅,来到城下也是不难应付的,郡守齐臻也急急登上了城头,当看见只是远处的一小片火光时,他的心总算“咯噔”放下了,还好催命的还没有来到。

这几千人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城门下,“我们是‘一刀会’的,斗首领想请郭新华、李信将军出来说话!”队伍里有人高声叫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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