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
刀疤子一双拳头捏得咔吧作响,他是个浑人,而总瓢把子会派他来镜岭镇也正因为他是浑人,他就是需要这么个浑人在镜岭镇作威作福,同时也料定古华轩不会当着面和他翻脸,所以,刀疤子的浑正好能压着古华轩的脾气。
可洪三只是身在古华轩,现在他可根本不把古华轩的利益当回事,喝个花酒都来找茬?洪三可不干,既然古华轩将他丢进这个烂摊子里,那索性就将这个摊子全盘弄烂。
洪三气定神闲地应道:“诶,小刀啊,以后这镜岭镇算是三爷我的地盘了,你只要跟着我混,少不了你吃喝的。”
“去你娘的。”
刀疤子暴喝一声,抬起一双大手就往洪三扇去,作为一个浑人,拿着自己的块头和脾气吓人可以,但是碰上真正的练家子,那就只有吃亏的份。
只见洪三连屁股都没挪一下,暗运体内真气,将杯里的酒对着刀疤子的脸一泼,后者就惨叫着捂住脸痛呼不已。
刀疤子的几个手下见状立刻呼喝着冲了上来,洪三脚一抬,踢碎面前的一张凳子,飞舞的木屑每一片都带着不弱的力道,击在那几人身上,将他们打飞了出去。
洪三站起身来,走到刀疤子的跟前,蹲下去问道:“怎地?三爷请你的酒好喝不?”
刀疤子怒瞪着双眼,忍痛一拳砸来,洪三抬手一挡,刀疤子的拳头被他抓住,如铁铸一般,动弹不得。
“回去告诉你家总瓢把子,这蓝田县是古华轩的地方,你们黄河水寨手伸得也太宽了。我家掌柜的说了,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离开镜岭镇,这事就一笔勾销。这酒我也喝够了,这姑娘你要是还要,就留下来吧,我们走。”
见洪三要走,两个伙计急忙跟了上来,他们现在脚还在抖,不过一见洪三的出手就知道是个高手。看来大掌柜的是真的要对付刀疤子了,否则也不会派这么厉害的一个管事来,这些天自己走在路上可得小心些了,怎么说刀疤子在镜岭镇上的势力也不小。
“三爷,您可真是厉害,一下子就将刀疤子打趴下了,您放心,这次对付刀疤子,小的我一定冲在最前头,妈了个巴子的,我早就看这伙人不爽了,嘿,大掌柜果然就是大掌柜,哪里会让这个浑人在我们地盘上撒野。”
“就是就是,刚才我就想在刀疤子脸上踩一脚来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来气。”
两个伙计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着,而洪三却心下暗笑:大掌柜?我呸,要是被他知道,说不定第一个对付的就是老子。闹吧闹吧,闹得越热腾越好,不就一个古华轩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洪三有手有脚,而且还学了这么一身好本事,还怕没人欣赏?犯不着留在这么个破烂地方受气。
回了住处后,洪三就将账房和几个骨干找来。
“想必你们也知道大掌柜的派我来这里的目的了。今天我们算是和刀疤子的人闹翻了,我估计着两三天内他们就会出手报复。以防万一,你们要仔细把手各处出入口,并将这里的财物还有收上来的玉料,挑最要紧的放到这间房里来,有我守着。最多三日,大掌柜派来的高手就会到这里,那时候我们就不怕了。”
见洪三这么说,几人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一番交代之后就纷纷按洪三说的去办了。
而再看刀疤子,带着一干手下气急败坏的回去之后,一声呼和,纠集了上百人正要找上门来报仇,却被人给拦住。总瓢把子不是傻子,只派这么个浑人来镜岭镇那就是找死,刀疤子身边还有个师爷,这师爷才真正是总瓢把子的亲信。
“刀爷,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这节骨眼上古华轩换了个新的管事来,而且一来就找我们的麻烦,恐怕这件事还得回报给总瓢把子定夺。”
刀疤子虽然人浑,但是不傻,尤其是对于总瓢把子,他一丝都不敢耽误。
于是,立刻有人快马前往河上十二连寨总寨去汇报这件事去了。
当然,这件事也被洪三手下打探到了,他得意地告诉手下说:“看来那刀疤子是被我打怕了,这回滚回去找帮手去了,大家伙别担心,这次我们大掌柜的早有准备,就算他黄河水寨来再多的人,也管他们有去无回。好了,今天就取消戒严,大家伙都歇歇吧,三日之后就是你们替古华轩出力的时候了。”
当天晚上,镜岭镇里却着起了一团无名大火,冲天的火光数里之外都能看到,起火的地方正是洪三的住处。
噼啪大火中,一个人影费力地推开残垣断柱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拉住一个前来救火的伙计,奄奄一息道:“快……快去禀报大掌柜,刀……刀疤子他动,动手了,镇上所有的财务都被他……他给抢了!”
说完之后,洪三就直接昏了过去。
两天之后,得到消息的河上十二连寨和古华轩的人马同时拨动,俱都轻装快马,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知道来的都是两方精锐。
河上十二连寨的人是施压来的,他们要讨回刀疤子丢在镜岭镇的面子,总瓢把子眼红蓝田县的玉石生意,这镜岭镇是他费了许多心思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突破口,不能说丢就丢。而古华轩却是报仇来的,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忍气吞声,现在倒好,反倒是对方也动起手来,大掌柜的脾气再也好忍不住了,睡榻之畔岂容他人鼾声四起。
再看洪三,请来的郎中前脚到后脚就咽了气,不过他并不是真的咽气,而是用真气闭住了周身经脉,宛若死人。
这下镜岭镇可炸开了锅,古华轩的管事被刀疤子杀了!一时间,镇上人人自危,身上不带着几把菜刀都不敢出门溜达,而更古怪的一件事却是,半天之后洪三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洪三当然没死,古华轩在镜岭镇经营所得的财物也没有丢,那把火更不是刀疤子派人放的。他此刻正坐在一辆离开镜岭镇的马车里,摸着身边一个装满了金银宝玉的箱子笑个不止。
“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卖着命给你干活,却拿老子当破抹布一样扔,我呸!”
马车行驶的方向居然是黄河渡口,因为整个蓝田县,也只有这个出口是没有人盘查的,这里是河上十二连寨用来打通蓝田县的缺口,现在这里的人都往镜岭镇上赶去,正好被洪三钻了个大空子。
“火辣辣的日头呦,照着三爷我身痒痒,路边卖茶的妹子呦,瞧得三爷我心慌慌……”
心情大好的洪三,赶着马车喊着不着边际的曲子,颠簸着往前走,路上碰到几个乞讨的乞丐,极为大方地丢下半把碎银,换来几声恩谢,乐得他合不拢嘴。
此刻,在镜岭镇,赶到地头的两拨人马正刀光剑影地彼此厮杀着,积压了多年的怨气,都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出来。
“嘿,妹子,来壶茶,嗯,这包子是热的吗?来五个。”
洪三在路边的一家茶铺边停下歇脚,打量着周围地形,又问道:“妹子,打听个事,这里离渡口还有多少路?”
“客官你说的是哪个渡口?”
卖茶的是一对父女,那女儿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答话。
“嗯?这里还有两个渡口?”
“可不是,西头的一个渡口是过河的,东头的一个渡口是下江去的。”
“嗯?这两个地方都能去哪?”
女人将茶水和热乎的包子端上来后搓着手笑道:“看来客官是外乡人,西渡口过了河便是西河郡,再往前可就得翻过吕梁山了。东渡口下去就是河东郡,再往东南不远可就是洛阳城了。”
洪三恍然点头,喝着凉茶,吃着滚烫的包子,暗自寻思着。
吃饱喝足,如散财童子一般大方地留下几块碎银之后,洪三就赶着马车往东渡口驶去。
西河郡他是不会去了,那里再过去就是吕梁山,再往东便是太行山,一个河上十二连寨都这么难对付,要是碰上太行山上的草寇,他可没把握对付得了。太行山寨的大名比黄河水寨可有名多了,就连从那么偏远的山村里出来的他都听说过。
河东郡是个好地方,洪三打算先渡河去那里。
去不去洛阳就再说,嘿,都说江南好风光,既然这次自己捞足了钱,不妨一路往南,渡了黄河再过长江,哈哈。
“火辣辣的日头呦,晒得三爷我身痒痒,江南的好风光呦,等着三爷我安心赏……”
一人一车一马,又这么顶着烈日一路吆喝着启程了,而数十里开外的一个小镇上,两拨厮杀的人马正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缠斗不止。
刀疤子正举着一把亮闪闪的沾满血迹的虎口大刀,边砍边骂:“把那个叫洪三的小子给我交出来!***熊,老子今天非得将他劈成十八块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