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洪三面色为难,楚天河迟疑片刻后说道:“若是你不知道怎么做,就将这礼物放下吧,就当是我收下了。”
洪三将玉块小心放在桌上,然后问道:“你找我来五台山是有什么事么?”
楚天河淡笑道:“莫要急,你先在此住两日,五台山是世外清修之地,前次泰山一战,你心神受影响较重,小憩两日对你日后的修行有益。”
听他说得有理,再者自己左右也没什么事,洪三当下便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内,他就这么住在这个僻静院落里的禅房里,每日都会有个小沙弥给他送斋饭,禅房里有几本经书,洪三练功练得乏味了,偶尔也好奇打开看两眼,不过一般看不到半个多时辰他又会将书放回去。
三日之内,他除了那个小沙弥以外也再没遇到过别的和尚,每日清晨就被做早课的古钟震醒,夜里,就坐在禅房的蒲团上打坐入定。
等到楚天河再次出现在禅房门口的时候,洪三整个人都与几天前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淡然和洒脱,身上放佛是被剥落了一层尘垢,目光清明,神色从容。
“这山上住着倒是清静,难怪你们这些和尚都与世无争。”
楚天河却摇头道:“和尚并非是与世无争,只是选了另一条与世相争的道路罢了,争与不争,只不过是表相而已。”
洪三苦笑道:“你们和尚说的话就是难以捉摸,好了,这回你总该是找我谈正事来了吧。”
楚天河点点头,笑道:“随我来吧。”
说完,洪三便跟着他往院外走去,出了这禅院,洪三才发现,原来这里并不是他之前所去的那座宏伟的天龙寺寺院,而是一座略显冷清的山头,顶上也就几间孤零零地禅院。
“这就是挂月峰么?”
洪三好奇道。
楚天河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出声,继续往前走着。
两人一路绕过几片林子,才到了地方,矗立在洪三面前的却是五块三五丈高的光滑石壁,石壁背后便是悬崖,云雾缭绕间,不知深浅。
怔怔看着面前这五块古怪的石壁,其上隐隐现有龙纹,洪三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
一边的楚天河一直观察着洪三面上的变化,直到洪三回过神来,他才开口问道:“如何,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洪三凝眉沉思半晌,摇头道:“看不清楚,好像有龙的样子。”
楚天河笑着点头道:“此壁名为五龙壁,乃是我五台山万灵之源,不急,你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来,随我走近些。”
楚天河又带着洪三近前几步,走到左起第二块石壁之下,站定,指着地上的石台对他说道:“你就坐在这里吧,只要看这块石壁便可,若是你看到了什么变告诉我。”
说完之后,楚天河走到左边第一块石壁之下,盘膝坐定,自顾自地看着面前这块石壁。
洪三盯着看了半天,看得眼睛发酸也没看出什么来,转头想问楚天河,却见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石壁看,当下也不便出声打搅,最后一直熬到日落西山,他实在坐不住了,才开口问道:“和尚,我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楚天河闻言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疑问和诧异,最后他想了想说道:“你知道这五块石壁上都有些什么东西么?”
洪三茫然摇头,他除了石头外什么也看不见。
楚天河正色道:“五龙壁上藏着的便是我五台山天龙寺的镇寺绝技,也是佛门五大绝世禅功,其中一样你已经见过了,那便是了缘的金刚八相,而另外四部禅功也都在这石壁之上,你现在看的就是其中一样。”
洪三一惊,轻呼道:“佛门绝学?这……”
“莫要惊讶,你早晚也是吾辈中人,你面前的这套禅功本就该是你学的。”
楚天河的话却让洪三一下子跳了起来,紧张道:“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来这里可不是来做和尚的,我和佛祖无缘,这佛门绝学我看还是不学了,你看,我坐了大半天也没看出个头绪来,绝不会是你要找的人。”
对于洪三的反应,楚天河并不在意,只是淡淡说道:“了缘当年在五龙壁前枯坐了三十年才悟得金刚八相的前四相,你现在才只是坐了一日罢了。”
“三十年?和尚,我现在就下山,再厉害的绝学我也不学了……”
洪三转身欲走,身后的楚天河却又出声道:“我也不需要你坐那么久,十日,我与你定下十日之约,你只要在这五龙壁前坐满十日,便可安然下山。”
洪三闻言停住脚步,迟疑了很久,还是选择转回身去,坐回了原来的位子,皱着眉头往石壁上看着。
这十天里,楚天河就陪在洪三的旁边,也盯着石壁看,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到最后一天的时候,还真被洪三看出点东西来。
只见洪三面前那块原本空无一物的光滑石壁上隐隐现出点点金光,虽然光芒黯淡,但是平整的石面上却放佛隐现出一副奇特的图案,形态模糊,辩不真切,数度变换之后,最后固定在一个图案上。
洪三揉着眼睛上下端详了很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心里可是清楚计算着时辰,十天的时辰一到,他也不再去理会石壁上的是什么图案了,就算是再厉害的佛门绝学,让他枯坐这里几十年,他宁可不学。
只见洪三起身告辞道:“和尚,十日之约已到,我坐在这里盯着这块石头看,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你现在总得遵守诺言吧。”
楚天河并没有反悔的意思,坐着点头道:“嗯,你下山去吧,五台山不会有人拦你,你我之约也就到此终了。”
洪三走出几步后,想了想,还是回头行了一礼,道:“再次谢你出手解了泰山之围,后会有期了。”
说完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山下走去。
洪三走后不久,半空中又飞来一个金色法轮,停在五龙壁前,而楚天河此刻也站了起来,静静看着那第二块石壁上的图案凝神打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壁上的图案渐渐退去,周围的金光却缓缓收拢,到最后,所有金光凝聚到了石壁正中央,变成了一团火焰的形状。
楚天河满脸惊讶,喃喃道:“业火焚心……”
而那个悬浮在半空的金轮中居然传出一个苍老平和的声音:“想不到这十二灭度印他一印都没有学会,却独独学去了最后这一招业火焚心的法门……”
楚天河叹气道:“他前一世便是业火焚心而死,难道上一世的执念难道也一并传到了今世身上么……若真是这样,岂不是又会重蹈覆辙。”
金轮中的声音却叹气道:“当年他穷尽一身,将龙壁上的十二灭度印全数学会,唯独没有学成最后的业火焚心之法,到最后,迫不得以勉强施展此禁术,终究是逃不脱业火焚心之苦。若他真是我们要找的人,我看学了这业火焚心之法对他来说反倒不是什么坏事。”
“嗯?”
楚天河一脸不解。
“当年他的修为不在你我之下,数百年来,这十二灭度印整个五台山也只有他一人学全。体内佛心早就入了无空之境,就算上一世自涅与业火之中,也断不会留下抹不去的执念。或许,这只是机缘巧合罢了,若真是如此,对他来说先学会这业火焚心反倒是好处。依他现在的修为,就算想用也用不了业火焚心,所以你无须担心他的安危。”
楚天河沉吟半晌后点头道:“是福是祸,就看他个人造化了。”
说完之后,那金轮便又飞入云端,不见了踪影。
而再看洪三,安然下了挂月峰,离了五台山,一路上再无出什么状况,心情大好,不禁得意地自言自语道:“什么破和尚庙,我三爷可不会待在那里。唉……这和尚也怪,好好地非得让我看什么破石壁,看得我眼睛现在还疼……”
想到最后石壁上出现的那副怪图,洪三心口却没来由地一痛,紧张之下,急忙运功检查,发现并没异状,心中不禁纳闷:怎么回事?这心痛好像刚才坐在石壁前的时候也有过一回……难不成是中了什么邪了?会不会是和石壁上的图案有关,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应该不会,我可什么都还没开始学,怎么可能走火入魔。唉,这些个和尚也真是倔,早说了我不是做和尚的料还偏不信,否则现在三爷我早就回了扬州城了。
刚想到扬州城,洪三脑中忽然记起一事,狠狠一拍额头,懊恼道:“糟糕!这事怎么给忘了,完了,从这里到金陵城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这下可怎么办……”
原来洪三是想到了之前和紫姑的约定,眼下七星府和长江王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他现在得做的事便是带紫姑离开金陵,如果有机会的话便替她重新开一家太白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