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街边的小店里吃肥肠粉，艾茹吃得稀里呼噜的非常带劲，她含糊不清地用四川话说：“真巴适！我今天只吃了一碗三大炮，饿慌罗呵呵。”

看着她贪婪的吃相，西丁非常感动：她跟着章墨时可都是下的大馆子，现在吃碗肥肠粉都这么开心，真是个好女人啊！这说明她还是爱自己的对么？他心里松快了一点，就高兴地说：“等我卖了画，带你吃遍成都。”

艾茹抬起头看他，认真地说：“我正想跟你谈这个事呢，我去找个工作吧怎么样？不能总让你养着。”

“怎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了？”

“我们应该好好规划一下以后的生活了，西丁，我们正式结婚吧好不好？”她喝干了最后一点汤，眼巴巴地看着他说。

暖暖的情愫涌进西丁心里，他想：这也许就是天意，艾茹已经帮我做了决定，如此一来，那团乱麻就不用再解了，结婚以后就安安心心地过平静的日子吧。但嘴里还是要习惯性地调侃一下：“突然提出这个建议一定是有原因的吧？快说，快坦白你的小心思！”他笑吟吟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出“是因为爱你呀，爱得受不了了。”或者诸如此类肉麻的话来。

艾茹一脸真诚地望着他：“李建设，他催着要跟我离婚，所以我想……”

还没等她说完，西丁哗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吓得在一边打瞌睡的小老板一个激灵：“怎，怎么了？”

“结帐！”西丁特别大声地说，震得屋顶上挂着的白炽灯晃了两下。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艾茹懊悔地用力咬自己的嘴唇，怎么会把真实的想法给秃噜出来了呢？但她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想着等会儿回家好好哄哄他也就是了，她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好了啦！人家是告诉你实情嘛，但不管离不离婚我都是爱你的呀，要不怎么会跟着你天涯海角地飘？”艾茹赔着笑脸，站在西丁身后给他按摩肩膀。

西丁拉住她的手，把她牵到自己腿上坐下，认真地说：“我很喜欢你，所以我要对你负责，你丈夫是怎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至少你们结婚了这么多年，还有了孩子，所以不要轻易地就说分开。女人越是年龄大了就越是需要安定的生活，我是搞艺术的，我是个浪子，我无法给女人安定的生活，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结婚。”

艾茹惊愕地看着他，他轻轻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不愿意她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出痛苦。

绝对不能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不管自己有多爱她。没有爱情，就只能用金钱来笼络女人，当金钱也没有的时候，那就只剩下贫贱夫妻百事哀了。西丁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长时间生活在委屈的环境里，即便生活上委屈一点，情感上是绝对不能委屈的。

他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了一下：章墨真是有福啊！这个傻傻的没有城府的女人在他死后还这么爱他，他应该知足了！

艾茹趴在他肩上啜泣起来，他也心酸得厉害，只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絮语斋的主人要收回房子了，我们不能总占着人家的地方呀对吧？我是个居无定所的人，收入又不稳定，而且还花心，你要是真跟了我肯定会后悔的。回杭州去吧，好好的找个工作，跟你丈夫好好谈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我们这算怎么回事？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西丁哭笑不得地想：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呀，你有爱过我吗？但他是个大气的男人，他不会跟自己爱过的女人斤斤计较，他温柔地吻她的耳鬓：“谁说我没有爱过你呢，爱过也不一定非得白头偕老呀，也许这样更好，比日后吵嘴了再分手更好，这样，当以后偶尔想起的时候，还全是美好的回忆，对吗？”

他的话说得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两个人哭作一团，这情形，倒像是被什么封建残余势力给硬生生地分开的一样。

屋外的小竹林在春风里沙沙地摇摆着，给房间里投下了晃动不定的月光。他抱起她轻轻地放到床上，缓缓地解开她的衣扣，她泪眼迷蒙地吻他，心无杂念地、一心一意地爱抚他，他们温柔地作爱，在月色朦胧的夜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也从对方那里索取最荡人心魄的爱意……

这是最后一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