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轻扬嘴角,道:“怎么不一样?”
“反正感觉不一样,妖都能变得像你这样好看吗?”
那女子微微地蹙起了眉,“妖是可以自由变换的,我们都会变成我们喜欢的容颜,而我……嗯,是那年恰恰在若耶溪边见到了她,她的容颜叫我都为之心动,从此以后,我便换成了她的样貌。几千年来不曾再变过,我一直都没见过比她更美丽的人啦。”
“这四百年来,你一直被囚在这井底吗?”
“也曾经有人召唤过我的魂魄。”
“是谁呢?”
那女子正要回答,张璞却听见父亲熟悉的声音:“你不应该对孩子说这么多。”
张璞骇极回首,见父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很复杂,可却不像是生气发怒。麒麟兽微微地笑了,道:“妖族的孩子,从小就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事。”
“可他是人!”张子祀声音严厉地道。
麒麟兽再次轻笑了起来:“你在害怕吗?你知道……”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张子祀已经扬手弹出掌中的驱灵符,当符纸触碰到那水雾人形上时,水雾便如艳阳下的积雪,迅速地稀薄消散了,转眼无痕。
张璞忐忑不安地抬起头看着父亲,等待父亲的严厉责备。可是父亲却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他略微不安地握着父亲宽厚的手掌,却惊讶地发现父亲一贯温暖的手掌冰凉,掌心俱是冷汗。张璞诧异,不安地偎着父亲,平生第一遭不敢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父亲道:“七岁,璞儿,真了不起,你画的召灵符便能召唤出麒麟兽的魂魄了,我真的以你为傲。璞儿,你没有辜负我的期许,也没有辜负你的母亲,爹爹的心里很是欢喜!”
张璞没想到父亲会说出称赞的话,而父亲的脸上明显并没有喜悦的样子,他的神情那样飘忽,让年幼的张璞无法猜测父亲的内心。他小心翼翼地问:“爹,你不生气吗?刚才那真是麒麟兽的魂魄吗?”
张子祀肯定地点头,并握紧他的手,“可以后不许再这样冒险!”
父亲话里的郑重让张璞同样郑重地应诺,却忍不住好奇问:“麒麟兽究竟是人是妖还是神呢?”父亲的回答竟与麒麟兽惊人地相似:“人、妖、神有区别吗?”张子祀随即便为自己在孩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而懊悔了,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在人的眼中,妖永远都是妖,哪怕她拥有与天地同寿的生命,她还是妖!”
以张晦的跳脱性情来修炼打坐静心的道家之功,实感说不出的痛苦难受。总算他天生还有股韧劲,又牢牢记了那晚母亲所说之话,小小心灵中竟也懂得强迫自己来做这不喜欢之事。但不知为何,他虽十分刻苦地修炼,进境却极是缓慢,郦逦原来甚是忧虑,但张晦体内的妖气再无异状,也便渐渐放心。
时日流逝甚快,转眼夏去秋来。
绿水村中的日子一如往日地平静,只是有村民陆陆续续地开始生病,初时症状只是全身虚软无力,继而卧床不起,不须几日便七窍流血而死。短短数日,便有数十村民死去,整个小村顿时陷入恐慌之中。虞大叔连夜赶去几百里外的州里请来著名的大夫,可依然找不出村民们生病的原因,更不必说治病救人了。
绿水村地处深山腹地,十分偏僻,往来之人本来就不多,这短短几日莫名其妙地死了这许多村民,其余人的恐惧自是不必多言,便有不少村民携了细软,离村投亲奔友,没有亲友可投奔的,只能心怀恐惧地留在这昔日美丽如今却阴冷恐惧如人间地狱的村庄。束手无措的村民们求神拜佛,日夜焚香祈求,可全然没有作用,仍然不断地有人生病,然后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