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撇了撇嘴，说道：“贪心鬼！”

张晦笑道：“这怎么叫贪心，世间异宝留赠有缘，我教它们不至空埋于地下，与泥土共朽，它们若有灵，也不知道要多感激我呢！”

那少女看着甬道两侧的石壁，忍不住道：“这些石壁中难道还会有法宝？”

张晦抚摸石壁，笑道：“总会找到的！”

那少女“哧”的笑出声道：“喂，石头缝里还能炸出油来吗？我唱首曲子给你听，里面呀，说的便是你这样的人！”

张晦还没听人唱过曲子，不禁精神一振，叫道：“你唱呀！”

那少女掠掠鬓发，想了一想，便轻启朱唇曼声而歌，唱的正是一首时下风行的《醉太平》，只听她歌道：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

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

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她声音本就清脆婉转，唱至最后一句，为了特意夸张，竟连唱三遍，方拖长尾音结束。这首曲子是时人所做，正是挖苦世人贪得无厌，便是燕口之中也要夺泥，针尖之上也要削出铁来，极是刻薄幽默，所举之例更是妙趣横生。只可惜张晦却品不出其中有什么独到之处，虽觉她唱得倒也好听，但自己稀里糊涂，却大半都没听懂，只略知这曲子似在挖苦贪心之人。当下摇了摇头，看着那少女，正迟疑要不要询问，却见她的翦水双瞳忽凝视着自己，目光充满了温柔笑意，一时间不禁有些痴了。

两人不知相互望了多久，那少女才蓦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假意伸手掠掠鬓发，然后垂下眸子，心中却欢欣无限，刚才的怨气和伤心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又歇了一会儿，那少女终于示弱道：“喂，我……我真的走不动了！”

张晦点点头，便是他，折腾了这样一天也觉有些疲累，何况这娇弱的少女，当下道：“那么咱们便在这里歇息一会儿，这里可不能回城了，喂，你怕不怕？”

那少女想了一想，然后才摇了摇头，她早已经疲累不堪，虽见这里简陋寒冷，但此时也无法讲究，当下将那朵石钟幽兰放在身边，和衣躺下，眼看石钟幽兰在黑暗中美轮美奂，淡淡的光晕比明珠更加柔和光亮，心中安定，不消多时便熟睡过去。

张晦见她蜷着身子缩在地上，转眼间便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之声，不禁微微失笑，他自然比那少女更加粗糙，随便找了一处躺下，也便进了梦乡。

那少女睡了不知多久，忽觉自己似乎跌入了冰窟之中，猛然间惊醒，原来却是地底之下寒气太盛，她刚才倦极，虽然入睡，但睡得一会，便觉寒冷难当，身子颤抖，而且腹中饥饿，更加难忍，她白日虽在酒楼中饱餐了一顿，但此刻睡了一觉，精神稍复，便觉饥寒交迫，似乎比之刚才的疲累更加难以忍受。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爬了起来，借着幽光见到不远处熟睡的张晦，迟疑不定是不是要叫醒他，想了一会儿，忽觉心中大是好奇，当下轻轻走近张晦身边，定定打量着张晦熟睡的面容，忽然间发现，这个少年长得极是俊秀，如果不是皮肤太过黝黑，一定能叫所有的女子都失魂落魄吧？不过，他的睡容似乎还显得稚气，此刻的他似乎正在做什么美梦，嘴角边兀自挂着笑意，这更加深了这张面孔的孩子气，浓黑入鬓的双眉有些粗犷，可是再往下的，却是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安静地覆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