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彼此将发簪戴好，晚莹肤色白皙剔透，配着绿玛瑙的光泽，愈发显得纯真俏皮。晚莹拉着我的手，与我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家的趣事，才片刻工夫，我们已熟络如亲姐妹无异。

“哼，”一旁发出冷笑，我转眸望去，见是一位体态圆润的女子，柳眉轻挑地瞧了眼晚莹，说：“这还没立后呢，有人就开始巴解了，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晚莹被人耻笑，脸颊涨红，蹙着眉头说道：“我不准你说我父亲！”

那女子嘴角不屑地一笑，说：“人人都知道，你父亲的官是怎么来的，不就是溜须拍马，才从一个小小的侍官爬到御史的地位吗？这次又不知道给户部送了多少好处，居然能让你来选皇后，真是个笑话！”

“你……”晚莹气得浑身发抖，咬紧下唇强忍着她的屈辱。

那女子趾高气扬，见晚莹不是对手，便越发张狂，扬着头说道：“我今天就告诉你，只要有我傅芸在，你别妄想了！”

傅芸，这个名字甚是耳熟。我细细一想，当今皇太后就是姓傅，观她的年岁，大约是皇太后的侄女，皇帝的表妹，难怪如此轻狂。一旁围观的两名女子见她不依不饶，便上前劝道：“别吵了，咱们有缘才聚在一起，别让太监宫女们看了笑话。”

我拉着晚莹到了一角，笑说：“妹妹别生气，往后在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争一时口舌？”

晚莹低声地愤愤说道：“上官姐姐，她太欺负人了。若她不是皇太后的侄女，我定要与她争个高低！”

“好了，别噘着嘴了，一会儿去面见皇上，要是见你这副表情，会把皇上吓跑的，”我的话逗得她噗嗤一笑，见她释然，我又望向刚才劝架的那位女子，见她也是穿着不俗，便问：“那个人是什么出身？我见她谈吐大方得体。”

晚莹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说道：“她叫陈海青，她父亲好像叫陈……”她仔细想了想，方道：“对，叫陈胜，曾经是个副将，在一次战役中死了。不过她哥哥倒是在当朝为官，是江淮的巡盐史。”

正说着，一位公公进来传话，说是皇上就要到了，让我们先去奉天殿等候圣驾。我们各自整了整衣裳和妆容，我正要叫晚莹一起过去，却见傅芸不怀好意的目光瞟向晚莹，趁晚莹不注意，竟伸脚去绊她。

晚莹不留神，我眼见她要摔倒，连呼：“晚莹，小心。”

“啊！”这一声叫却非出自晚莹，而是陈海青。她见晚莹要摔倒，眼疾手快地拉她一把，反而自己却被裙角绊了绊，腰身撞在了书桌上，侧翻了桌上的砚台，染了一身浓厚的墨汁。

“呀，”晚莹回过神来，见陈海青如此狼狈不堪，慌乱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啊？”

这并非贡墨，因而没有贡墨的清香，反而是一股墨臭味，站在她身旁就能轻易地闻到。我瞧了眼傅芸，她却事不关己一般，看着晚莹她们急作一团。晚莹用手绢帮她擦拭，但却已经无法弥补了。

公公已来催了两次，可当下也没有别的衣裳可以替换，陈海青一咬牙，说道：“没事儿，我们快去吧，不要让皇上等焦急了。”

晚莹瞪了傅芸一眼，扶着陈海青一起往奉天殿去。傅芸等她们走了，才要跟上去，却被我拦住了，我说：“你不要太过分了！”

傅芸轻笑了一声，目光犀利地望着我，说：“应该是你不要太天真了！你以为是我过分吗？我告诉你，像我这样的人恰恰是最不用防的，要防就该防着姓关的，姓陈的！”

她言尽于此，昂首着去了奉天殿。当一阵清风从我神身旁拂过时，我的脊背顿生寒意，不禁打颤。我拢了拢衣裳，亦随着她们的脚步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