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太监宫女规矩地站在两侧，我们五人一字排开，皆垂首而立，静候皇帝亲临。不多时，只闻殿外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皇上驾到！”

“恭迎皇上圣安！”我们齐声问候，身子略微福了福。我只见皇帝那件玄色团龙朝服的一角从我面前晃过，似有一阵幽风拂过，带着一丝龙涎香的气息。

皇帝高坐在上，沉声说道：“都把头抬起来。”

轻抬螓首，移目而上，我的视线正好能清楚地看到皇帝的容貌，却见他目似朗星，此番恰好与我对视，炯然有神的眸子竟久久落于我身。一旁的公公正要报名籍，却被他拦下了，他手略抬了抬，说：“呈如意！”

公公将早已备下的一柄吉祥如意呈上来，另有两支娇艳的绝世牡丹，一并放在了皇帝的面前。一会儿，皇帝若将如意交给谁，谁就成为了皇后，而牡丹则是妃子的象征。

皇帝拾起如意，凝眸走下来，目光在我们五个之间逡巡，直看得我们五人心口直跳，不知顷刻间，谁将飞上枝头，傲视天下。皇帝踱步过来，从傅芸身边经过，只瞧了她一眼。然后又站在了我的面前，他驻足了少许，我竟不敢直视，垂着头望着他镶着金线的朝靴。

皇帝温温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把头抬起来。”

我缓缓地抬眸，再度与他深邃的眼眸相望，他嘴角含笑地看了我两眼，但转瞬便将目光移向了我旁边的晚莹。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髻上的步摇，我想，他应该是认识此物的。果然，他待晚莹不同，伸手触及她的下颚，轻轻地抬起她的脸颊。晚莹受宠若惊，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欣喜。

蓦然，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墨臭，眉头皱起，望了眼晚莹身旁的海青，问道：“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海青从容不迫地回道：“奴婢方才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因无暇更换衣裳，所以只能匆忙面圣，望皇上恕罪。”

皇帝思忖着多瞧了她几眼，想必是见她如此狼狈却能淡定自处，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我静静地站着，忽地竟想起了傅芸的话，或许，真是我太疏忽了。方才海青离晚莹也有数步，却能第一时间拉住晚莹，可见她身手敏捷，又岂会被自己的罗裙绊倒？莫非……她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皇帝的注意？

我想着出神，不知皇帝已折回到了我面前，他的身影兀然投下，我怔然地抬眸望着他。他持着那柄如意，双目威而含春，轻轻地将如意捧到我的面前，薄唇轻启，竟念了一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我，轻声地说道：“我的皇后，就在这句诗里！”

我怔忡间不知所措，脑中好似有回忆如惊涛骇浪般席卷，竟让我耳边嗡嗡声响，无法言语。一旁跟随的公公连忙唤了我一声：“皇后娘娘！”

我惊讶地看着他，为何他会选我？我左边是皇太后的侄女，我的右边是戴着太皇太后所赐的步摇，为何他独独就选了我？我恍惚地接了如意，福身谢恩：“谢皇上恩典。”

皇帝眯着眼又看了我一会儿，炽热的目光好似我们是旧相识一般。可是，我又何时见过他呢？为何对他真切的目光，竟也是那般熟悉！

随后，皇帝又将两支牡丹赏给了傅芸和晚莹，封为从一品芸妃和晚妃。至于另两位，陈海青封了正四品婕妤，另一个只是封了个从六品美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