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德小心地接了过去，立马去办。我凝眉望向弘烨，道：“皇上还打算挂起来吗？我写的头几个字太弱了，与后面皇上写的放一起，反倒更显得无力的，只怕裱起来不好看。”

弘烨笑说：“你起的头，我续的尾，这民间有句什么话来着……”他故作深思，我笑了笑，接下去说道：“叫夫唱妇随。”话刚出口，却见他笑得格外开怀，自知上了他当，当下羞涩万分。

他搂着我，朝房内外瞅了一圈，说：“我看就挂在西殿的墙上，那儿正空着。”

西殿是每日嫔妃请安的地方，摆在那儿怕是要引来议论，好似我多么炫耀一样。我沉思了一下，说：“我的字丑，还是挂在寝室里，不要让人见了笑话。”

他见我如此说，也没有再意。窗外雨潺潺地下着，天已擦黑，院中小太监忙着将石砌灯柱里的红烛点亮了。画珠从外头进来，问我：“娘娘，膳房里备下了晚膳，娘娘要传膳吗？”

我望了眼弘烨，不知他是否要留下。他微顿了顿，说：“朕今晚在这里用膳，你们一并上来就是了。”

“诺。”画珠朝外头击掌三下，这是传膳的暗号，鹄立在凤翔宫外的小太监一听暗号，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传膳！”

随之，只闻一声接一声的‘传膳’，像是回音似的绵绵不断。不等回音消失，已有小太监捧着几十个绘有金龙的朱漆盒子鱼贯而入。因弘烨亲政以来崇尚俭朴，故御膳数量由120道改为32道。

张四德从乾元宫带了食具过来，小心地将银镶里皮碟、银錾花碗、汉玉镶嵌紫檀银羹匙、商丝银筷等等摆上桌。侍膳太监将主菜八品，小菜四品，另有粥汤等三十余品一一揭开，每道菜边都放着一块试毒牌，张四德正要试菜，弘烨却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历来皇帝用膳都是最为繁琐谨慎的，张四德迟疑了一下，才领了侍膳太监出去。弘烨让我坐在他身边，感喟地说：“他们尽不让人吃顿安生饭，让他们这一折腾，再美味的食物都索然无味了。”

我笑说：“他们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全。”

弘烨盛了碗驼蹄羹给我，说：“尝尝这个，御膳房这道羹做得还不错。”

我尝了一口，确实汤羹浓稠，入口鲜美。因每道菜旁都立有烹调者的名字，于是我瞧了眼，见上头写的是‘商传祥’三个字，想必就是出自他的手。

用了晚膳，张四德叫了侍膳太监将剩下的菜盘撤走，弘烨吩咐将几盘尝着不错的菜赏给后宫的嫔妃。我见他们忙碌着，便独自走到窗口，见黑幕中雨声未歇，便幽幽地听起了雨滴声。

弘烨缓缓走到我身边，与我一同临窗站着，只是不说话，静静地偶尔瞧瞧我。张四德收拾完膳局，又端了个大银盘过来，弯着身子静候在弘烨身旁，却也不语。弘烨侧头挑了眼大银盘上整齐罗列的绿头牌，手一挥，轻斥了一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