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美人稍稍稳妥了，才由露儿搀扶着过来，脸上已是香 汗 淋漓，忙谦疚地说：“妾身身感不适，扫了皇上和娘娘的兴，望皇上恕罪。”

太皇太后已是过来人，见她如此状况，忙问露儿：“芳美人这样多久了？”

露儿吞吞吐吐，说：“有……有三四天了……”

“糊涂！”太皇太后斥责一声，又问：“芳美人信期可否正常？”

露儿见太皇太后问得如此直白，忙垂首回道：“信期已过了十余日，尚未见癸水迹象。”

太皇太后沉着眸子，朝身旁太监说道：“马上宣太医。”那太监得了令，飞一般地扬长跑去。不多时，领着太医一路匆忙赶来。

众人见状，哪里还有心思听戏吃酒，皆是各自安静地坐着，连一口气都不敢喘。太医仔细地为芳美人请脉，忽地双膝一跪，面露喜色，朝弘烨回禀道：“臣恭喜皇上，娘娘有喜了！”

弘烨一时怔住了，半晌，那目光却第一眼落向我，眸中不是喜悦而是复杂难辨的茫然和歉疚。我仿佛身遇雷霆，浑身僵着动弹不了，只见芳美人舒心地一笑，将双眸柔柔地望向弘烨。

我仿佛口含酸梅，心头止不住地颤动，脸上艰难地凑出一抹笑容，朝芳美人说道：“恭喜妹妹了，妹妹往后可要留心了，妹妹怀的可是皇上第一个皇儿。”

太皇太后亦是满意地笑着，朝俯首的太医说道：“以后芳美人的龙胎就由吴太医负责吧。”

吴太医磕头道：“臣遵懿旨。”

陈婕妤款款笑说：“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她这话一出，众妃皆连声恭贺弘烨和芳美人。

我隐约沉了口气，朝弘烨笑说：“芳妹妹既有了身孕，皇上是不是也该晋一晋份位了？”

弘烨恍若初醒，眸子扫了眼芳美人，却已令芳美人娇羞垂首，他启声道：“张四德，传旨内务府晋升芳美人为从四品容华，赐住翎秀宫。”

芳美人面露羞色，谢恩道：“谢皇上。”

众妃拥着芳美人尽说着道喜的话，娇笑妩媚之声不绝于耳。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自是欢喜，嘱咐了好些话才回了慈安宫。我的千秋宴在芳容华的喜庆中结束，各自散去。

芳容华已然成了焦点，我心如刀剜，却不能形于色，唯有悄悄端了杯残酒，连同心头的酸痛一股咽了下去。我心里清楚，芳容华不过是茫茫后宫中的一粟，往后我要承受的，远不止今日这些。

我自问是一个淡薄之人，为何这一刹那却无法镇定了呢？画珠扶着我，低声在我耳侧说道：“娘娘，酒多伤身。”

冷风一袭，我沉沉地点头，轻道了一声：“我们回去吧。”我一离开，弘烨却也跟着我，只是默默地尾随我回了凤翔宫。

画珠见弘烨脸色幽沉，便识趣地退出了房间，只留了我和他两人。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了口气，回眸望他。他凝着脸，身形冷峭地站着，亦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我唇角一动，笑说：“皇上怎么跟来了？芳妹妹是有喜的人，难免需要皇上安慰，皇上今晚还是去陪陪妹妹吧。”

他岿然不动地站着，眸子深深地将我锁住，说：“今晚是你的生辰……”

我淡然地笑说：“皇上去吧，我没事。”

他紧抿着唇，步子动了动，终是转身出了房间。顷刻间，我所有的防备都卸下了，泪珠夺眶而出，心中却不断地告诉自己，我这样做是对的，我就该做这样贤惠的皇后，不嫉妒，不吃醋。

蓦然，弘烨去而复返，大步地走到我面前，坚实的臂膀将我搂入怀里，势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声音沙哑地低唤着我：“衿儿，我的傻衿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