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怀期待,离乾元宫越来越近,跳跃的心仿佛要挣脱束缚似的。我深吸了口气,这才平稳了心绪。遥远处,我却见芸贵妃与蓉充媛并肩行走,她们黛眉弯弯,脸上淡施胭脂,巧笑谈论着,身后尾随着十来个宫女太监,漫步逶迤。
张四德朝我们使了个眼色,我们忙贴墙而站,避开宫道给她们。我冷厉的眼眸悄然地盯着芸贵妃,想起曾经她一手葬送我皇儿的性命,我拼命压制恨意,手心死死拽拳。
“奴才给两位娘娘请安。”张四德领着我们微微低首,恭敬地问候。芸贵妃停住脚步,笑道:“张公公这会儿怎么有空?皇上那儿不使唤人吗?”
张四德低头回说:“皇上与陈大人在商讨国事,奴才趁着空儿领两个新进的宫女去乾元宫听差。”
蓉充媛疑问:“哪个陈大人?”
“陈涌陈大人。”
蓉充媛瞅了眼芸贵妃,低声说:“姐姐,这陈涌可真是深受皇上器重。我进宫才一个多月,却到处听见他的名字,日前皇上还擢升他为从一品步军统领呢!”
芸贵妃云淡风轻般笑道:“自从皇后薨逝,这陈妃承蒙圣宠长达五年,其中的缘故多半为此。不过,这陈涌毕竟是外戚,锋芒太露,未必就是件好事,皇上迟早要收回他的兵权,只怕到时陈妃也是那脱了毛的凤凰!”
蓉充媛点头听着,却说:“不过,陈妃膝下有皇子,现今又是皇上的独子,这可是令箭在手啊。”
芸贵妃笑说:“这就要看你的能耐了,你在这批秀女中出类拔萃,皇上那儿想必也是印象深刻,我听说皇上常去你的永和宫,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蓉充媛忧郁陡生,却说:“上个月才来了三回,倒是储秀宫那儿连着去了七天。”她顿了顿,叹说:“那纯妃倒底是仗着仁孝皇后胞妹之名,一入宫就封了妃位,皇上就是对她另眼相看。”
纯妃?仁孝皇后的胞妹?我心生疑窦,她们说的难道是子佩?莫非子佩也进宫了?我错过了五年,原来早已物似人非,我和弘烨或许再也无法回到当初了!
脚步陡然低沉,心中的激动在转瞬间被无边的落寞所取代。也罢,我不求能与弘烨回到往昔的恩爱,只求静静守候在他身旁,了却这偷来的一生。
“等等,”身后忽然传来蓉充媛的声音,她朝我们走近,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扬声道:“你把头抬起来!”
我自知躲避不及,唯有徐徐举首,淡声道:“充媛娘娘吉祥。”
蓉充媛嘲讽地笑说:“我以为是看错人了呢,原来真是你!你本事不小,砸伤了镇远侯,闹出天大的乱子,居然还能入宫躲清静来了。”
芸贵妃移步走近,眼角睨着我,问:“怎么回事?”
“我一会儿跟姐姐细说,”蓉充媛低声说了句,又朝张四德说道:“你们真是什么人都敢往乾元宫领啊!你查过她的出身吗?她是青楼官妓所生,天生的下流胚子,配侍候皇上吗?”
张四德听闻,忙颔首说道:“奴才失察,这就叫人把她赶出宫去。”
“慢,”蓉充媛却制止了,狡目斜睨我,笑说:“那也不必了。既然她这么喜欢皇宫,那就让她待着吧。这三宫六院是容不下她的,我看就让她去浣衣房吧,下贱的人就该去干下贱的活,大家都省事。”
“诺。”张四德亦不敢得罪她,便叫了两名小太监将我带到浣衣房去。
我刚迈开一步,蓉充媛却在我身侧低语了一句:“你放心,我会让那里的姑姑好好照顾你的。”
我的眼角淡然瞥去,冷傲地说:“谢充媛娘娘照顾,奴婢铭记在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