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房的院门大敞，宫女端着硕大的木盆，盆内浣洗的衣裳高高垒起，似一座座小山峰。我随着小太监往院内走去，经过两处浣洗槽，却见那些宫女因长期劳作，手上满是皱巴巴的死皮，仿佛戴着人皮手套似的。

“若檀姑姑！”小太监喊了一声，我抬眸望去，只见那若檀姑姑年过双十，一脸冷峭地转头看我们。

若檀轻笑，说：“今儿刮了什么风，把乾元宫的杨公公给吹来了。”

杨公公的目光投了投我，才说：“充媛娘娘体恤你们这儿事务繁杂，怕姑姑人手不够，这不，命我给你们送新人来了。”

若檀亦是挑了我一眼，笑回：“那就谢娘娘恩典了，杨公公把他交给我就放心吧。”

杨公公寒暄了几句，方说：“那我就先回去复命了。”

若檀送了他两步，又朝身边跟随的少女说道：“离寒，你去送送杨公公。”说罢，她又将眸光落在我身，细细打量，方问：“叫什么名儿？”

“秦如菀。”

若檀绕着我转了一圈，回到我跟前，道：“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我依言，将双手伸到她面前。她低头瞧了眼，说：“这双手倒是干过粗活。”她沉吟了会儿，又说：“你，双臂平展。”

我疑惑，不知她何故，正诧异间，她却冷声说：“怎么？我使不动你？”我不语，盈盈展开双臂，就等着看她想做什么。

若檀满意地笑了笑，朝忙碌的宫女中唤了一声：“宝凝，提两桶水过来。”

“是，姑姑。”宝凝打了满满两木桶水，放到了若檀脚边。若檀提起一桶，冲我邪肆一笑，缓缓挂上我的左臂。

骤然的重量压在臂上，我眉头一皱，身子有些晃荡，便洒了些水出来。若檀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提桶水都不会吗？”她说着，又将另一桶水挂上我的右臂。

我难以承受这重量，只感觉双臂欲折，水在桶内不停地晃荡。我凝眉望着她，问：“姑姑为什么要……”

话到嘴边，若檀已严厉地斥责道：“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奴婢，轮的到你问为什么吗？宫里的规矩，只做不问，你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真是虎落平阳，低低一叹，我早已不是一国之后了，只能认清这个事实。哪怕要我在宫中苟延残喘，我也要挺住，这样才能有机会扳倒芸贵妃，终有一日，我要拿她来祭奠我枉死的皇儿！

若檀用竹竿在地上画了个圈，道：“两个时辰，不许踏出这个圈，更不能把水洒出来，否则往后浣衣房的活儿就你一个人做。”她又朝宝凝说道：“晚饭若好了，就让她们分批去膳房。”

宝凝点头，又问：“姑姑，那她呢？”

若檀眼角划过我，沉声道：“不用给她留饭了，无功之人吃什么饭？”

“诺。”宝凝听了，便先带了十余个宫女去膳房。若檀姑姑则回了房，不一会儿，我见离寒从膳房里端了几个窝头和一碟小菜给若檀姑姑送了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