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笑，为弘烨叹息，囔声地说：“那真是太辛苦了。”

离寒只当我是在为自己叹息，笑说：“要往上爬，就必须要经历辛苦。以我们的出身，哪里个个能像华小仪那样命好？我倒是很容易知足，只要做个女官，平安周旋在后宫，那就够了。”

正说着话，忽闻房外一阵尖细的通传声贯遍宫院：“皇上驾到！”

我心微微一滞，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心都停止跳动了。离寒慌着翻动册子，低语道：“皇上难得来一次，可这册子上的内容还没看完呢！这给皇上奉茶有什么讲究？”

我微笑，轻描淡写地说：“皇上只喝蒙山府进贡的初茶，以雪水冲泡，水微开即可，每回茶碗中要放三颗枸杞。”

离寒惊讶地看着我，疑问道：“你看了一遍就能记住？”

我只是一笑，这些早就烂熟于心，不用想就能脱口而出的。离寒佩服地望着我，又闻外头有人嚷着要奉茶，她便与我说道：“菀儿，你都记住了，这回就你去吧。”

“我？”我迟疑了一下，毕竟五年后头一回见弘烨，心里莫名紧张。

离寒推着我出门，笑说：“当然是你了，你聪明伶俐，肯定能给皇上留下印象，你可要抓住机会呀！”

我犹豫着，支支吾吾地说：“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离寒将我拉至茶水间，指了指一应俱全的茶具，道：“这不都现成的么，你还要准备什么？快点呀，可别让皇上等急了。”

我推却不了，只能煮沸了雪水，泡了杯顶尖蒙山贡茶，小心地端了进房。刚入门槛，我已听见弘烨声音，那么熟悉。我脚上微滞，难以迈步，欲打退堂鼓，却见离寒候在门外，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紧张。

我硬着头皮，低头缓步走去，离弘烨越近，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一如既往的儒雅清爽。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沉吸了口气，将茶碗放到案几一角，屏气说道：“皇上请用茶。”

弘烨没有在意，甚至没有多瞧我一眼，只是望着琴架前正襟端坐的华小仪，说道：“给朕弹首曲子。”

华小仪吟笑，说：“臣妾这几日新谱了一首，弹给皇上听。”

弘烨眉头一皱，却说：“朕不想听其他的，就弹你那晚弹过的曲子。”

华小仪眼眸刹那一袭黯淡，却转瞬笑说：“好。”

琴声悠悠如诉，一弦一柱皆深入心扉。曲音未改，却人去楼空，弘烨闻着琴音，陡然闭上双目，尖削的脸上流露出无限的思念，神伤之情跃然而现，只让我瞅着更为心疼。

我悄悄凝望着他，岁月在他脸上留下鲜明的痕迹。五年的时间，他已褪去了年少的轻狂，添了无尽的沉稳。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他平定叛乱，整顿吏治，到如今的天下和睦，真是操碎了心。

骤然，琴声嘎然而止，弘烨猛地睁眸，竟将目光投向我身上，与我莹动的眸光交汇。他深邃的瞳眸仿佛要讲我看穿，那款款之神色，仿若一刻间回到五年前。我难以抵挡，福了个身，逃一般地出了门去。

离寒守在外头，见我奔命似的，极为诧异，追着我问道：“你怎么了？”

我不细说，只是跑回自己的房间，一把将门反锁，任离寒怎么敲，我就是不回应。我跌坐在地上，伸手一触脸庞，原来已经泪痕满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