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他进房，从柜子里取来纱布，跪在榻下，帮他清理伤口，说：“幸好上回的药还有多，奴婢给皇上清洗一下，这次跟上回不一样，不要留碎渣子在手里才好。”

他的手指微微一颤，轻轻抬起我的头，目视着我担忧的眼神，嘴角抿了抿，笑说：“你这么紧张朕？”

他柔和的目光让我不知所措，酡红着脸颊，慌乱垂下头去，继续帮他简单包扎。他噙着笑，似乎那伤口一点儿也不痛，只将我的举动囊在眼中。封闭的房间，我与他这么贴近，让我的心不由控制地狂跳，赶忙收拾好，说：“皇上歇息吧，奴婢让张公公进来伺候……”

话犹在耳，他却在我转身离去时拉住了我，说：“陪朕一会儿。”

我能拒绝吗？他那么恳切地望着我，想从我身上得到一丝慰藉，我不忍心抛下他。他凝视着我，细致的目光带着浓浓的眷恋，那份眸光恍若隔世。

“怎么不说了？”他仍旧这样问我。

思忖再三，我循规蹈矩地说：“奴婢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什么都好，朕喜欢听你说话，”他柔柔地望着我，说：“你说吧，随便什么。”

随便什么？我苦笑，话到嘴边，人在眼前，却满腹心事无从诉说，多么讽刺！他的眼神那么孤独无依，这些年，他有子有女，嫔妃成群，为何他还是这么不快活？

他久久定眸在我身上，灼热的眸光仿佛燃烧着我。他抬起手，轻柔地抚过我的脸庞，像一阵暖风扫遍，令人心神荡漾。我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于是抬眸望他，却与他在这一瞬间对视。

或许，我此刻的眼神比他更为忧郁，却也令他心驰神往。他愈发贴近我，缓缓地低下头，他厚重的气息越来越浓，将我裹挟在他的咫尺。我剧烈跳跃的心仿佛因他而动，这样的暧昧，让我僵住了身子。

兀然，我推开了他，理智重新占领我的大脑，我和他之间再不能回到从前，而这五年的鸿沟，我们谁也不能跨越。他深锁眉头望着我，炙热的目光让我招架不住。

我垂下头，低声道：“奴婢卑贱，不敢逾越。”

他轻笑了一声，道：“你看着朕，再说一遍！”

我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眼眸，沉下心，重复说：“奴婢卑贱，不敢逾越。”

他痴痴笑着，笑声如悬崖边的凌霄花，美好却又绝望。他望着我，说：“在你的眼睛里，朕却见到了清冷孤傲，你嘴上说‘卑贱’，可你的眼神告诉朕，是朕配不上你，是不是？”

我浅笑，说：“皇上是九五之尊，只有配不上皇上的人，天下又怎么会有皇上配不上的人？”

他脉脉不语，须臾，他的眼眸再度锐利，光芒四射，只挥手让我退下。我轻步出去，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顿时心神的戒备放下，我好像跟自己打了一场艰难的战争，身心俱伤。回眸紧闭的殿门，想到弘烨方才的神态，他的心，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我有些猜不透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