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突然加入了战局,我和老叫花子都是猝不及防,可它速度极快,几个闪跳,已经蹿到了老叫花子面前,烟雾之中陡然探出一只爪子,朝老叫花子脸上狠狠一抓。
“啊!”
老叫花子一声惨叫,整个人朝后一仰,重重摔在了地上,等再抬起头来,已经是满面鲜血,两只手死死捂住两个眼窝,惨叫不止。
一切发生得太快,老叫花子又叫得实在是凄惨,我硬是被吓了一跳,手上的竹杖一顿,原本浑圆如一的一线星光顿时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斜斜地朝着老叫花子的面门当中劈了下去。
这一下若是劈中,以之前的力道,怕是能直接把老叫花子劈成两半,我虽然想要打败他,可却并不想杀了他,心中大惊之下,赶紧全力将竹杖往回一甩。
哪曾想这竹杖按照卷轴上小人儿的法子比划时,圆润流畅,轻松自如,可我这一甩之下逆转了力道,竟然变得重如泰山,我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量顺着竹杖朝我自己一头撞了上来,“嘭”地一下把我撞得倒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了草地上。
我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忍了又忍,到底还是一口血“哇”地喷了出去,整个人像是被硬生生抽去了脊梁似地,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另一边,黑猫一击即中,化成的黑烟“噗”地一下消散于无形,一线星光劈头盖脸地斩下,老叫花子双眼已失,根本浑然不觉,那一线星光就算被我硬生生拽了一下,可气势已成,哪里还收摄得住,到底鞭梢儿“噼啪”一下抽中了老叫花子的脸,从左额角到右下巴,斜斜地劈开了一条血口子。
鲜血喷涌而出,伴随着老叫花子歇斯底里的惨叫,把他的整张脸都糊住了,他整个人像是一只肥硕臃肿却又断了腿的章鱼,在地上拼命地打滚,背后的蚀骨虫被甩得满是尘土,软趴趴地耷拉着,任他甩来甩去,一点生机都没有。
这功夫说长也长,说短也不过是短短几分钟,高老道和贾山这会儿才从屋里重新跑出来,贾山见我趴在地上没个动静,还以为我死了,吓得魂不附体,顾不得别的,先一猫腰,遛着墙根儿撒腿跑过来,伸手探我的鼻息。
见我还有气,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忙七手八脚地把我背在他背上,迈开两条大长腿就往屋里跑。
那边高老道已经站到了老叫花子前头不远的地方,手里攥着一把黄符,朝他身上一把扬开,那些黄符像是无数飞箭,流星似地朝着老叫花子的背上斩去,我的脑袋被贾山搭在背上,只能听到无数次利刃切进肉里的声响,等我费力抬起一点脑袋往那边望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老叫花子和他背上那一大团蚀骨虫触手已经彻底被分离了。
黑猫化成的黑色烟雾始终盘旋在侧没有离开,见蚀骨虫被剥离,顿时身子一抖,嗖地一下蹿到近前,黑色烟雾铺陈开来,瞬间铺满了大半个院落,把地上的碎肉沫、黑色灰烬和那团血肉一裹,眨眼的功夫就吞噬得一干二净,半点都没剩下,这才满意地飘忽几下,重新化成黑猫的模样,几个跳跃跑到贾山身后,跟着我俩进了屋。
一气呵成。
高老道都看傻了,定了定神,才重新把目光落在老叫花子身上,见他蜷缩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活似一条垂死的狗,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头顶隆隆地打起了雷,不时有闪电经空,将夜空点亮。
要下雨了。
“你走吧。”
高老道深吸一口气,幽幽地道:“你要是不来,好好做个庙祝,倒也不愁没有饭吃。”
目光并没有落在老叫花子身上,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老叫花子这会儿似乎已经能忍住疼了,他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勉强爬着坐起来,咬牙道:“你没有要过饭,哪里会知道要饭的痛苦……庙祝,呵,只做个庙祝,又有什么乐趣。”
“至少有屋子睡,有饭吃,还受人尊敬,不好么?”高老道问。
老叫花子被问得一愣,他眼里汩汩流着血,脸上皮开肉绽,狰狞可怖,就这么仰着脸,朝着高老道的方向咧嘴一笑,露出猩红的牙齿,“不够好,凭什么别人就能高床软枕,凭什么别人就能住这样的房子,我不服,我也要过这样的日子,什么庙祝,还要重建破庙,还要供奉那只黑猫,凭什么要我伺候别人,自己当家做主才快活!”
高老道叹一口气,摇头道:“你如果这么想,那就真的是谁也没法救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只听到这里,贾山已经背着我进了门,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后头的自然就听不到了。
我虽然全身无力,可意识却很清醒,这会儿心里实在是抓心挠肝地,想猜到到底高老道会怎么处置老叫花子。
听起来会放虎归山,可高老道真有那么蠢?这老叫花子野心这么大,欲壑难填,要是放回去,说不准还会卷土重来呢。
贾山把我一口气背到了沙发上,放下,他自己这才松一口气,又赶紧起来给我倒水,忙忙叨叨地。
黑猫却悠闲得多,吃了所有妖虫残骸之后的它心情大好,朝我低低地吟叫两声,就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转了几个圈,蜷缩着趴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觉得它眼睛和毛发都比之前亮了不少似地。
难道吞吃了妖虫能让它增长道行?也对,说书先生可是说过,这些妖怪啥的,凶残一些的是靠着吞吃小妖怪来获得小妖怪的力量呢。
我心里胡乱猜想。
贾山端了杯水过来,扶着我慢慢喝下去,见我迷迷糊糊地,忍不住带着哭腔担心地问:“小包,你没事儿吧?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咋跟师父交代啊!”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说话,却只能动动手指。
搞得贾山以为我真的不行了,吓了一大跳,一把抱住我不住地摇,嘴里不停地喊我的名字。
门“咣当”一下开了,裹挟着带着浓浓水汽的凉风,收拾完残局的高老道一步跨进来。
“小包咋啦?”
他几步跑到沙发边,紧张地问贾山。
我却终于被他俩这反应气了个倒仰,两个眼珠子一翻,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