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话就说这么多,你们回家自己想想去吧”一大爷说完了话便往家里走了。
秦淮茹瞪了讪笑着的二大爷一眼,然后对着刘光天说道:“你不知道董处长和李学武有多喜欢你,都想把你调到跟前儿去当小车司机了,唉……”
刘光天听见秦淮茹的话眼睛都红了。
秦淮茹见鱼上了钩便继续说道:“李学武还跟我说呢,就冲你这样儿的,你弟弟光福也差不了,说都是邻居,到时候怎么都得拉一把,你也知道现在护卫队的福利待遇多好,说是光福看着就机灵,进护卫队准行”
刘光福在学校就是混日子,早就想着进厂了。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那是人员过剩了,没岗位了,只能就这么混着,哪里能受得了秦淮茹的这个诱惑。
“唉,现在啊,说什么都晚了,等着吧,李学武明天回来……”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边说边往家走,到了家把门一关就开始笑。
她这是典型的管杀不管埋,现在留下二大爷对着两个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发愁了。
这会儿于丽端着一碗菜,两个馒头和一小壶酒往自己家走。
刘光天和刘光福看见这个,喉咙不禁咽了一下,看了看倒座房方向。
看着于丽端出来的,想想秦淮茹端出来的。
“爸……”
“爸……”
……
于丽端着饭菜进了屋,见闫解成已经坐了起来,看着也没那么大怨气了。
“都听见了?”
闫解成寝着脑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于丽将手里的土豆炖肉放在了炕边的桌子上,又将两个馒头放在了碗里,最后将那壶酒放在了碗边。
见闫解成没动静,便将扣着酒壶的酒盅摆好了放在了桌子上,给闫解成倒了一杯酒。
“外院儿彪子问你怎么没去吃饭,想来找你,我给回了,说你今天累了,睡着了,这是他们给你留的酒,还温着”
闫解成看了看碗里的肉,又看了看酒盅里的白酒,迟疑地问道:“这是他们给留的?”
于丽坐在炕沿上看着闫解成道:“彪子说你今天做的是个爷们儿样儿,叫你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别往心里搁”
闫解成双手捂着脸搓了搓,道:“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于丽神情澹漠地看着自己脚尖说道:“我也不逼着你,你自己决定,你要是觉得这样活着累,那咱们该去轧钢厂好好上班就好好上班,给啥工作就做啥”
闫解成仍自捂着脸不说话,于丽见闫解成又要装野鸡,便继续着自己的话。
“咱也不给他开车了,那布料就在箱子里,都没动的,该还给人家就还给人家”
闫解成被自己媳妇儿的一句话给惊住了,收起捂着脸的双手讶然问道:“那是给你买的布料,这要是还回去你还干不干了”
于丽倒是干脆,抬起头看着闫解成道:“不干了,都闹成这样了,还干什么,明天就跟李学武说,咱不伺候他了,我还回家给你烧火做饭”
闫解成“茨愣”一下站起身,对着于丽说道:“凭什么啊,这日子刚看到希望,凭什么就不干了呀”
于丽看了看激动的闫解成,满眼嘲笑地说道:“就凭你爹你妈的话,再干下去你就不是你爹妈的儿子了,我也成了祸害你们家的狐狸精了”
闫解成激动地挥舞着双手道:“我特么凭我自己本事赚的钱,奔的好岗位,凭什么就不干了呀,那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又特么没偷没抢的”
于丽指了指前院儿道:“可是人家说我呀,那布料你真当别人眼瞎啊,你去你家窗户底下听听去,看你妈说啥呢”
闫解成当然知道自己母亲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走到于丽身边劝慰道:“她们爱说啥说啥,咱过咱们的好日子,李学武已经答应我给他开车了,咱俩的工资加起来都快赶上咱爸了,奋斗几年,咱啥都有了”
于丽擦了擦眼泪,道:“我怕名声坏了,而且还是你妈给坏的,要不把那布料还回去吧,我不干这个活儿了”
闫解成蹲在于丽面前抓着媳妇儿的手道:“为什么不干?你得干!李学武给的咱就要,咱给他鞍前马后的,这是给咱们面儿呢”
于丽红着眼睛看着闫解成道:“你不怕街坊四邻传闲话儿啊,尤其是你妈,要是说我跟李学武有个什么的,你还不得……要不算了吧”
闫解成摇了摇头道:“都是我爸妈误会李学武了,我都跟保卫科的人打听了,根本就没听说有谁给李学武送了礼了”
于丽收了眼泪问道:“你就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
闫解成撇着嘴说道:“许宁家最穷了,他们家七个孩子,他倒是想送了,也得送得起啊,但是你看现在,副科级干部”
于丽也不知道保卫科的事儿,但是见闫解成一说不由得“啊!”了一声。
闫解成给于丽擦了擦眼泪,解释道:“我就不信不送礼的都能升那么快,咱们这街坊邻居的,你又在他自己的单位帮忙,我又给他牵马坠镫的,他能委屈了咱们”
于丽抬眼看着闫解成问道:“那咱们继续干?”
闫解成点头道:“继续干,那布料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嘛,那是我陪李学武去逛商场,他问我买不买,我说买不起,他才给我买的,这是人家看得起咱们,哪里有什么瓜田李下、乱七八糟的”
“我爸妈就是嫉妒咱们,也是心疼那个找工作的钱,就毫无根据地说李学武密下了,我都问了厂里找关系进来的价格了,其实人家真搭了人情呢”
“你也甭理他们,这不是冤枉好人嘛,放心干你的活儿,这院儿里谁说闲话我都不信,我就信你和李学武”
“你是我媳妇儿,咱们夫妻一体,你不会害我,李学武现在是我领导,我都穷得住这小破房了,还有什么值得他骗的”
说着话,闫解成心情舒坦了,便感觉肚子饿了,坐在了桌子前准备吃饭。
于丽给闫解成拿了快子,递给闫解成的时候说道:“可是,你没听二大爷说你是李学武的狗啊,这也太不好听了”
闫解成接了媳妇儿递过来的快子在桌上顿了顿,夹了一块烧肉,喝了一口东北散白。
“滋~”
啄着白酒感觉这酒就是比自己家的酒香,深深地吐了一口酒气。
“呵呵,二大爷他更是嫉妒,你不知道,他想当官都想疯了,见不得别人比他好”
说着话,看着于丽还站在一边伺候着,便说道:“你别看他在门口这儿风言风语的,那是他巴结不上李学武急的,想当狗他还当不上呢,没见他那两个儿子急的啊”
于丽又给闫解放倒满了酒,道:“吃口肉,这是傻柱晚上回来炖的,我给你留的好的”
闫解成又吃了一口肉道:“在咱爸妈家啥时候敢这么吃肉,呵呵,就这伙食,说我给李学武当狗,呵呵,我还就是李学武的狗了”
于丽将酒杯递给闫解成道:“别说胡话,什么狗不狗的,多难听”
闫解成又喝了一杯,这口儿有点儿急了,但是心里舒坦,脸上起了红霞,嘴上却是没停。
“你看那秦淮茹,给李学武家忙前忙后,又是做饭又是切菜的,晚上还去西院儿给填炉子,要说是当狗,秦淮茹先当的,可你看看秦淮茹现在”
于丽坐在了炕沿上,小声地说道:“是哈,我听说因为打架被撤岗了,不知怎么就又提干了,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懂”
闫解成拿起馒头就开吃,嘴里还回答着于丽的话。
“什么打架啊,那是李学武给安排的机会,别人不知道,我就在保卫科,我还不知道吗?”
“保卫股股长调去招待所了,原来的职工不服管教,这秦淮茹真敢抓住机会,带着一帮车间的娘儿们就去了,这顿闹啊,到最后说是撤岗了,但你现在看看,以工代干,成了股长了,还不明白这里面的事儿吗?”
于丽讶然道:“怪不得刚才一大爷在门口儿说这个呢,二大爷还不敢反驳,这里面有情况啊”
说着话,于丽小声地问道:“那你说二大爷说他听见秦淮茹半夜在李学武房里的这件事儿?”
闫解成看了看窗外,然后小声说道:“我看八九不离十,不然凭什么她秦淮茹上去啊,那可是干部啊,一步跨了好几阶”
见于丽羡慕的眼神,闫解成安慰道:“没事儿,她干她的,咱们干咱们的,你在家跟着李学武好好干,我在轧钢厂好好给他开车,咱们生活准能过得去”
于丽眼睛转了转,又给闫解成倒了一杯酒,道:“多喝点儿,这几天累了吧”
“嗯嗯,不能多喝了,吃完我就得睡觉,明早还得早早起来给车加水呢,还得把车擦了,明天李学武要跟我们处一把手去打猎”
于丽见闫解成不喝了,便把酒杯和酒壶收了,手里干着活儿,嘴上问道:“不是说去实验电台的嘛”
闫解成边吃馒头边吃菜,嘴里回道:“嗨,谁知道呢,车后备厢里还放着一把新买的猎枪呢,一百块钱,说花就花出去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今天他可是没少花钱”
于丽不解地问道:“不就是这些布和玩具嘛,还有枪?”
闫解成看了看于丽道:“不止呢,我跟你说你可别往外说去啊,李学武在外面可能养着女人呢”
“呀!这可不能胡说啊”
闫解成轻笑道:“胡说什么,在商场里买了一双女人的皮鞋,小十块钱,说包起来就包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东安市场又给买的书和兔子肉,让我送到海子边,明早去接他,不是养女人是什么”
于丽心神流转,听着闫解成讲述着李学武在大商场里如何的潇洒,如何地撒钱,羡慕得不行。
“这后院儿里养着个秦淮茹,外面还养着一个,他还没成家呢”
闫解成不屑地说道:“没成家怎么了,早先有能跟的娶个三妻四妾的不是常事儿嘛,就拿现在来说,家里两个老婆的也不是稀罕事儿,别说养个寡妇和外室,就是有夫之妇的也愿意奔这样的,这不稀奇”
还不稀奇呢,于丽总感觉闫解成在暗示自己什么,老是说干呀干什么的,现在又说有夫之妇,什么意思啊。
“你是他司机,这些事儿你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可不能往出说去啊,今天可能就是考验你呢”
闫解成将手里的馒头都吃了,又把菜吃干净了,这才说道:“你当我不知道吗?打死我都不会往出说去,我把这些事儿都烂在肚子里,我就消消停停给他开车,他好了,咱们家就好了”
于丽摸了摸闫解成的脑袋说道:“行啊,你是越来越明事理了,我爷们儿越来越能了”
闫解成将外套脱了,打下了于丽的手道:“你赶紧收拾去吧,我得睡觉了,别打扰我,我明天真得早起呢”
于丽瞟了“避战”的闫解成一眼,端着碗快回倒座房收拾去了。
闫解成则是吃饱喝足躺下了。
这吃饱喝足的不一定就都得躺下,李学武现在就得站起来下炕收拾着。
许是力气卖大了,娄姐罢工了,可这晚饭还没吃呢。
李学武没法儿,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依着娄姐的教导,笨手笨脚地把兔子收拾了,加了土豆和萝卜,炖了一小锅。
又拿出自己的绝活儿,焖饭的时候又蒸了一碗鸡蛋羹。
等都端上炕桌以后,这才又投了毛巾给娄姐擦了脸和手,伺候着吃饭。
“该!看你以后还驴不驴了,把我累着了你就得自己做饭”
李学武给娄姐盛了米饭,又把羹匙顺着娄姐的手插在鸡蛋羹里。
“该出手时就出手,我认可自己做饭了,绝不亏待了娄姐你和我自己”
“呸!你就是牲口,不知道累”
“我愿意”
李学武挑了一勺鸡蛋羹在碗里,又挑了一点儿咸菜汤,拌着饭吃。
也不知道李学武这是个什么吃法,娄晓娥给李学武夹了一块兔子肉。
“尝尝你自己做的菜,好不好吃”
李学武夹起来尝了尝,道:“嗯~没你做的好吃”
“油嘴滑舌的”
娄晓娥嘴上骂着李学武,心里却是甜蜜的。
李学武边啃着兔肉边说道:“这个我没法跟你犟,我是不是油嘴滑舌你知道”
“你怎么这么贫呢,好好吃饭”
李学武这边是好好吃饭了,可有人的饭却是吃不好了。
“你说说你,跟二大爷在那儿扯什么,倒把自己搭进去了,李学武即使没在家也轮不到你给他出头啊”
听着婆婆的话,秦淮茹将饭碗撂下道:“咱不能端起饭碗吃饭,撂下快子让别人骂娘不是,李学武是不在,可您就知道他听不见?闫解成那两口子不会跟他学?”
贾张氏无奈地说道:“可你看现在人家都是怎么说你呢,都说这干部岗位来的不正呢”
秦淮茹看了看婆婆道:“我这岗位来的正不正您还不知道?您不会学着三大妈给自己儿媳妇泼脏水吧?要真是那样儿明天我就辞了这岗位去”
贾张氏端着饭碗惊讶道:“你疯了你,你不知道干部一个月多少工资啊,刚看见希望,辞了岗咱们家又得喝西北风了”
秦淮茹看着贾张氏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我是能捂着别人的耳朵还是能堵着别人的嘴去,他们说什么我管得着嘛,反正每次去我都是带着棒梗去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贾张氏撇着嘴道:“嗯嗯嗯,我知道你身子正,谁敢说你我跟她拼命”
小当和槐花还小,听不明白妈妈和奶奶说的什么意思,但是棒梗能听得明白。
今天晚上棒梗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就见着了这两场戏,知道院儿里邻居没说自己母亲好话儿。
但是棒梗能确定的是每次自己跟妈妈去武叔家都是正常的,并没有院里这些人说的那种事儿。
“我妈就是身子正,我跟我妈去武叔家都没事儿,怎么到了他们口中就有事儿了”
贾张氏看了看秦淮茹,对着棒梗说道:“是是是,奶奶也说你妈身子正,他们都是嫉妒你妈,知道你妈要当干部了,挣更多钱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槐花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妈妈,问道:“妈妈要挣更多钱了,那过年能穿新衣服吗?”
贾张氏仔细想了想秦淮茹现在的工资,可不是嘛,相对于这好生活来说,闲言碎语的算个什么。
“你妈现在三十七块五的工资了,比以前多了十块钱,今年咱们家能过一个好年了,你们三个每人一套新衣服,奶奶应了”
秦淮茹见婆婆不再说自己跟李学武的事儿便又将饭碗端起来继续吃饭。
“虽说现在工资高了,但是能省还是要省着点儿”
贾张氏点头道:“我知道,这不是要过年了嘛,让孩子们乐呵乐呵,咱们就不用了,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
秦淮茹现在是干部了,工资也涨了,这贾张氏跟秦淮茹说话也客气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阴阳怪气的了。
“李学武家这边明天最后一天,以后就得咱们自己做晚饭了,我得在厂子里学习,回来的晚,您把晚饭做出来吧”
贾张氏笑着点头道:“不用你管了,你到家就等着吃现成儿饭吧,我还没七老八十呢,还能帮你干二十年”
秦淮茹见婆婆不耍锤,心情也好了,看了看婆婆穿的外套道:“赶明儿个儿我休息,咱们去趟供销社,给孩子们扯些布料,也给您扯一块儿,您也好几年没做新衣服了”
贾张氏惊讶地乐了出来,合不拢嘴地说道:“不用不用,我这身儿还能穿呢,给你自己做一套吧”
秦淮茹给三个孩子夹了菜,道:“招待所要发新衣服的,我穿那套就行了,还是给您做吧,这套的袖头都飞边儿了”
贾张氏乐着道:“好好好,那感情好,以后啊,你就专心上班,这家里的事儿都不用你操心,孩子的衣服我来洗”
秦淮茹顿时有种“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梦幻感觉,以前没钱的时候经常跟自己顶嘴斗嘴,不是今天这儿疼,就是明天那儿疼的。
现在有钱了,哪儿都不疼了,不用自己说,活儿也抢着干了。
“您不是骨头疼嘛,还是我回来洗吧”
贾张氏摆了摆手道:“让你好好上班就好好上,家里不用你管,洗衣服我用热水,能疼到哪儿去”
秦淮茹点着三个孩子道:“放了学别老想着出去跑去,在家帮奶奶干活儿啊”
小当和槐花都点头应了,只有棒梗不愿意地说道:“我还得喂鸡呢”
秦淮茹点着棒梗道:“那就喂完姐再帮奶奶干活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倒座房玩儿,告诉你啊,别往那边儿跑,人家都忙着呢,倒座房里都是值钱的物事”
棒梗不服气地说道:“是武叔让我去的”
秦淮茹瞪着眼睛道:“你武叔说的也不行,听我的”
棒梗见母亲瞪了眼睛,只能埋头继续吃饭,至于贾经理到底听没听进去就两说了。
这个时候小当小声地说道:“武叔可好了,还答应我哥带我们去他家洗澡去呢”
秦淮茹点了点小当道:“我知道,不用提醒我,一会吃完了饭就带你们去,但是听好了啊,不许淘气,不听话的下次不带去了”
“知道了”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贾张氏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秦淮茹,道:“这李学武对孩子们还挺好”
秦淮茹点了点小当和槐花的衣服兜道:“您看看这俩孩子的兜吧,这段时间哪儿断了糖球了,再这么吃下去都得得虫牙”
“我不怕,糖好吃”槐花仰着小脸儿说道。
这糖都是棒梗给的,所以棒梗开口道:“这是武叔给我的,有的是喂鸡的奖励,有的是跑腿儿奖励,还有我帮大姥搬东西大姥给的奖励”
棒梗口中的大姥就是李学武的大姥,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李学武跟棒梗的妈妈……
现在棒梗跟着李学武管姥爷叫大姥,现在李学武可以跟棒梗熘肩膀了。
因为不是亲戚,姥爷又随和,所以棒梗跟着老彪子他们叫大姥,姥爷也答应,街面儿上的半大孩子也都这么叫,姥爷叫大姥,叶二爷都叫二爷。
“奖励的也少吃,你们牙都没长好呢,吃多了牙都烂了”
贾张氏倒是没在意孩子们的牙,而是问起了二大爷的事儿。
“后院儿这二大爷怎么着啊?这老胡说八道的”
棒梗也听见二大爷说自己妈妈了,所以接话儿道:“告诉武叔收拾他”
秦淮茹瞪了一眼棒梗道:“吃你的饭,大人的事儿你少插嘴”
说完了棒梗,秦淮茹又对着婆婆说道:“嘴长在他身上,由他去吧”
贾张氏迟疑地问道:“那你说的他们家两个小子的事儿?”
秦淮茹不解地问道:“什么事儿啊?”
贾张氏小声道:“就是你说李学武和什么处长要用他们家老二和老三的事儿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淮茹笑了两气儿,在婆婆慌乱的眼神中回道:“那是我骗他们的,没想到他们真信了,您瞧着吧,他们家以后没有太平日子了”
贾张氏无语地看着秦淮茹,感觉这个儿媳妇变了,变的奸诈歹毒了,以后可不能再惹她了。
介娘们儿看着可不像好银呐啊!
“没有太平日子”的二大爷家确实进行着战争,而且是最严重的冷战。
二大爷坐在八仙桌旁,面前是一碟煎鸡蛋和一碟花生米,还有一个白酒壶,一个白色小酒盅,正在一口花生米一口酒地听着匣子音儿。
刘光天和刘光福坐在饭桌旁,手里拿着窝窝头,就着眼前的一碟小咸菜,喝着粥,眼神时不时地瞟向自己父亲。
二大妈看了看自己老伴儿,又看了看俩孩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平日里话多的老二也不言语了,跟平时不对付的老三挤眉弄眼的。
二大爷其实也没听进去匣子里的新闻,机械地将酒杯递到嘴边,然后顺手拿起一粒花生米。
喝到最后盘里的花生米没了,手在盘里摸了半天。
要搁往常,刘光天和刘光福非抢着去给续上,可今儿个两人都坐在饭桌旁不动弹。
二大妈看着理应发火的二大爷还在摸着,怕老伴儿火儿起来,便对着刘光天说道:“老二,去给你爸填点儿花生米去”
刘光天抬头看了看自己父亲,又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二大妈见指使不动老二便又对着老三说道:“光福,去,给你爸填花生米去”
刘光福岁数小,说话耿直,也敢说,见老妈把话头递过来了,便撇着嘴说道:“我不去,到手的工作都丢了,还有闲心喝酒吃花生米呢”
这兄弟俩就属刘光福怨气最大,这刘光天即使巴结不上李学武还能是一工人,可刘光福就不然了。
现在哪还有位置给分配啊,都抢冒烟了,扫厕所的工作都有人抢。
这一听见李学武有意提携自己,却被自己老子给搅和黄了,心里哪儿能痛快。
这一不痛快,往日里不敢说的话也就说出来了。
刘光天见弟弟打头阵说了自己不敢说的话,便接话儿道:“天塌下来关咱爸啥事儿,他是七级工了,他天天喝酒吃鸡蛋的舒服了,最多管管咱大哥,哪管咱俩死活”
二大妈被两个儿子的怨言给气着了,指着两人骂道:“怎么说你爸呢,就让你们拿个花生米就这样,还能指着你们干啥?”
“哼,指着他们?我还不得饿死”二大爷把酒盅往桌子上一墩,然后将盘子里的煎鸡蛋塞到嘴里道。
刘光福不服气地说道:“不指着我们您也别拖我们的后腿啊”
二大妈将快子摔在桌子上厉声问道:“谁拖你们后腿儿了,养你们还养出孽来了”
刘光天将吃完的饭碗放在桌子上,嗤笑地对自己母亲说道:“您还是问问我爸吧,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儿,让我们丢了即将到手的机会”
二大爷这口鸡蛋刚进了嗓子眼,就听见两个儿子的话,鸡蛋噎在嗓子眼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
“咳咳,我做什么了?那秦淮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是吧,自己老子的话不信,信个外人?”
刘光天嘲讽道:“既然您有话说为什么刚才不跟秦淮茹和一大爷对质啊,要不明天李学武回来我们找他去,问个明白”
刘光福看着自己老子要发火,赶紧将饭碗放在了桌子上,把凳子往后撤了撤,准备随时开熘。
“去吧去吧,你去问去吧,你别管我叫爸爸了,管李学武叫爸爸去吧”
刘光天昂着脖子回道:“我是得问清楚,还得给人家道歉去,我得解释清楚,我的品行不像您,可别影响了我在李学武心中的形象”
“就是就是,我也去,本来都要到手的工作了,不能因为您的错误影响了我们哥俩儿”
二大爷快被这哥俩儿气疯了,指着刘光天和刘光福道:“你们就那么愿意学着闫解成给李学武当狗?”
刘光福比较愣,见自己爸爸说得难听,便梗着脖子说道:“要真能进了轧钢厂,当了护卫队员,成为正式工,我当狗怎么了,我是想当人了,还是您儿子呢,您问过我工作的事儿嘛?”
刘光天也是挑着眉毛说道:“人家秦姐都说了,李学武让我给董处长送去的烟灰缸董处长很喜欢,想要我给他们开车去呢,就是因为您,这才让闫解成捡了便宜”
“现在您说闫解成是狗,可是人家开着嘎嘎新的吉普车出来进去,就连自己媳妇儿都能得到李学武的好处,您凭什么瞧不起闫解成啊,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啊”
刘光福随着自己二哥站起身道:“就是,您就一车间里的工人,连干部都不是,凭什么瞧不起人秦姐的股长啊,凭什么瞧不起人李学武的科长啊”
二大爷将酒壶盖子打开了,嘴对嘴儿地往嗓子眼儿里灌酒,想把那块儿鸡蛋咽下去。
却是被二大妈误会了,以为老头子耍酒疯了呢,便上前去抢二大爷手里的酒壶。
这二大爷一口酒下肚,嗓子眼也顺了,心却堵了,手里的酒壶没用二大妈抢,直接轮起来冲着刘光天哥俩儿就飞了过去。
“夸察”
这酒壶是白瓷的,为了稳定,酒壶呈锥形,下面低儿还厚实,这一下直接就砸在了刘光福的脑门儿上。
酒壶落在地上,刘光福脑门上的血也落了下来。
“老三!”
“光福!”
刘光天见自己三弟被打的直接晕了过去,顺手扶住了刘光福,眼见着弟弟脑门儿上的血往出冒,吓得刘光天手忙脚乱地背起弟弟就往出跑。
身后还传来二大爷的怒吼声:“别管他,忤逆的畜生,死了拉倒”
二大妈见二大爷急眼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二儿子背着老三跑出门,嘴里叨咕着:“这是干啥呀,这是干啥呀”
刘光天背着刘光福刚跑到中院儿就遇见带着孩子准备去李学武家洗澡的秦淮茹。
“呀,光天,这是咋了?”
见秦淮茹主动招呼,刘光天哭着嗓音说道:“秦姐,我弟弟被我爹用酒壶给砸了,脑门上直冒血”
秦淮茹焦急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二大爷怎么下手这么狠啊,快送医院去”
刘光天答应一声就要往出跑,秦淮茹一把拽住刘光天道:“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找车”
说着话转身对着棒梗说道:“先带妹妹回家等妈妈,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棒梗看着流血的刘光福,对着秦淮茹说道:“妈,你早点儿回来”
秦淮茹把孩子安顿好就带着六神无主的刘光天来到了前院儿闫解成家,正巧见于丽端着饭碗出来。
“呀!这是怎么了?”
秦淮茹抓着于丽的手说道:“快别问了,解成躺下了吗?得求着解成开车送光福去医院”
于丽也是个心善的人,哪里能看着刘光福趴在刘光天背上流血。
“他没躺下呢,我去叫他去”
这话还没说完,也是屋子小,闫解成已经穿了衣服开了门,问道:“秦姐,怎么了?”
秦淮茹焦急地说道:“解成,赶紧动车,刘光福被他爸给脑门儿打出血了,看样子不好,赶紧的”
闫解成就着屋里的灯光看了看还昏迷着的刘光福,脑门儿上确实有个大口子,这会儿正流着血呢。
“秦姐,不是我不愿意跑一趟,这车不是我自己的,是厂里的啊,还是新车,李科长都不敢私用的”
秦淮茹知道这是闫解成在拿二大爷要举报李学武公车私用说事儿。
“都什么时候了,刘光福是刘光福,二大爷是二大爷,你动车吧,李学武问起来就说我应的”
于丽在一旁也是说道:“赶紧的,人命关天,你还想着车的事儿,光天,你带钱了吗?”
刘光天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交到自己母亲手里,这出来一点儿钱都没带。
“嫂子,我……”
于丽从兜里把李学武给的10块钱掏出来塞到刘光天手里,道:“就冲你叫这一声嫂子,别言语了,跟你哥带着你弟弟去看病”
刘光天真是急了,脖子上都能感觉到自己弟弟的血往下淌。
“嫂子,呜呜呜”
一个大小伙子竟然哭了起来。
闫解成见秦淮茹说话了,自己媳妇儿也说了应该去,便麻熘地回屋拿了钥匙往西院儿跑。
秦淮茹和于丽张罗着从倒座房和家里提着暖瓶里的水给车水箱里加了热水。
在老彪子几人的帮助下把刘光福抬上车,闫解成打着了车,带着这哥俩儿,冲出被打开的大门,一熘烟儿地往医院去了。
余下众人站在西院儿看看彼此手里的暖瓶,再看看一直都没动静儿后院,各是一种心思。
秦淮茹帮着于丽把倒座房收拾了,又给几个暖瓶烧了水,这才回家带着等不及的三个孩子往后院李学武家洗澡去。
走到后院月亮门时,正看见二大爷站在门边往这边儿看。
秦淮茹气二大爷多管闲事,满口胡说,现在又对二大爷打儿子下死手更加厌恶。
走到李学武家打开门,让三个孩子先进去,自己则是转身看着二大爷说道:“今天李学武在所里值班,我们来他家洗个澡,跟你说一下”
二大爷见秦淮茹跟自己说话,还以为说的是三儿子的事儿,没想到说的是孩子洗澡的事儿。
“跟我说这个干啥,跟我有关系嘛”
秦淮茹嘲讽地说道:“不跟您说一声不行啊,怕您误会我带着孩子来找李学武睡觉,让您听见李学武屋里有我的声音,再到厂里举报我们怎么办,毕竟您这嘴可是比那街面儿上的老婆子还厉害呢”
“你!秦淮茹,你什么意思!”
正在秦淮茹和二大爷对峙的时候,一大爷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了,见两人在后院吵着,便走过月亮门道:“怎么又吵吵起来了?”
秦淮茹嗤笑道:“二大爷多敬业啊,把自己儿子打得头破血流的都不管,这不正给李学武站岗呢嘛,我就夸几句,呵呵”
说完了话便扭头转身进了李学武的屋子,留下一大爷皱着眉头看着二大爷。
“老易,这,这秦淮茹不是找碴儿嘛,她……”
二大爷委屈地看着一大爷,嘴里更是漫天的冤屈。
一大爷则是皱着眉头说道:“行了,事情的起因你自己清楚,赶紧收拾收拾去看光福去吧,真敢下死手啊你”
二大爷也知道怕了,嗫嚅着说道:“喝多了,一激动就失了手了”
一大爷瞪了二大爷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回了家。
今天这大院儿里真是热闹啊,就因为一吉普车,闹出这么多乱子,李学武当然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战斗”,但即使知道了也不新奇,因为他自己也在战斗着。
“去去去,你是驴啊”
李学武是一个不注重说,只注重行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