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九月轻歌      更新:2022-05-23 16:22      字数:3902

迟来的花烛夜

“看过压箱底的东西了?”孟观潮问她。

“嗯。”她点头。母亲也已经委婉地提点过她。

那些, 是做成的陶瓷人偶, 呈各种阴阳交/合的形态,一目了然。

“害怕么?”他又问。

“要是怕,就不来了?”她咬一下他的唇, 心想你看中的要是个多疑的女子, 就这清心寡欲把妻子迫得投怀送抱的德行, 一日怕是就要争吵好几回。

他轻轻地笑, 手指轻轻挑开她衣带。

“鬓垂香颈云遮藕, 粉着兰胸雪压梅——莫过如此。”他被眼前情景惊艳, 语声低缓。

罕见的文雅一回,却是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把灯熄了吧?”她搂住他颈子。

“黑灯瞎火的,不行。”

“你!”徐幼微又想咬他了, 微声道, “明明看得清。”他孟观潮,习武内外兼修,无论在军中还是沙场,素无对手,这样的人,夜间视物是根本。

他笑出声来,“那么, 你要掩耳盗铃?”

“……”她鼓了鼓腮帮,心说又没少做那样的事,不差这一回。

已经变得粉嘟嘟的面容,此刻气鼓鼓的, 煞是动人。孟观潮笑着,万般怜爱的吻着她的面颊、双唇,随后,亲吻蜿蜒而下。

灯烛柔和的光影,轻轻摇曳——大事上,他总是惯着、依着她,微末小事却惯于和她作对,如何都不肯依的。

徐幼微低喘着,人似跌进了火炉之中,手没个着落,手指在空气中蜷缩、舒展一阵,抓紧了床单。

最不应该的时候,最不快的记忆出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她是他的妻子,而在前生,却被孟文晖作践了十年之久。

她连忙闭上眼睛,却无法缓解心头的厌恶、痛苦。

“小猫,”孟观潮点一点她的唇,“怎样了?”

“没事。”她别转脸,将下巴安置在他肩头,“不用管我,没事的。”心绪紊乱,已顾不上计较他对自己的称谓。

“真可以?”

“嗯!”她用力点头。

可以的。

重活一生,可以长久地伴着他,可以长久地尽力照顾他。

可以让彼此活得更好,让亲友因彼此过得更好。

心念坚定,可到了那一刻,还是受不了:接纳起来,太吃力了,她大抵因着缠绵病榻太久,如今对痛觉分外敏感,便一次次无法克制地吸着冷气躲闪,害得他一次次强行刹住力道,止步不前。

他背部几度沁出了汗,徐幼微很是不落忍,“你不用迁就我。”

话虽如此,他如何舍得?

又试了几次,他险些甩手不干了:太麻烦,太磨人,有这来回折腾的工夫,不如搂着她早早安睡。怀里那个却不肯松开他。

要命。

“早晚死你手里。”他无奈地抱怨。

徐幼微脸红的厉害,“不管。”停一停,低不可闻地咕哝一句,“就要今日圆房。”

“咱俩调调个儿多好?”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

徐幼微竟不反驳,“谁说不是。”狠狠心,事情也就成了。她想着。

再一次的,孟观潮索吻,以此缓和她想要放松却如何都做不到的心绪,又过了好一阵子,他有了决定,和她拉开距离,灿若星辰的双眸凝住她,“小猫,看着我,乖。”

如此亲昵的时刻,他只肯唤她小猫。

这是小猫,只属于他的小猫。

格外温柔缓慢地说出那几个字期间,语调已然不同于平时,如同蛊惑。

徐幼微闻言,便真的对上他眼眸。深邃、沉静、温柔——这样的一双眼,这样的时刻,她愿意永世沉沦其中。可是,心里却生出三分酸楚,讷讷地道:“孟观潮,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

她说过,他让任何女子心甘情愿地为他万劫不复。

不是虚言,是实情。

只要他想,便能得到任何女子。他只是不肯那样做而已。

偶尔,他因为她的言语动容,反倒会回避她的视线,不肯看她。

他如何不会想让她全心全意地喜欢自己?偶尔,又如何不会迫切地想要当即如愿?性子那样霸道的人,对于意中人,有强烈的自心而身的占/有/欲是必然。

可他一再控制,也始终控制着自己。

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他却破了例。

“为你,大抵没有我做不出的事儿。”

他的语声,在她听来,变得遥远。

“我们是夫妻,从头到脚,你就是我的,我之于你也一样。”他柔声道,“没有什么值得你不自在,没有任何话需要隐瞒我。”

“嗯,是。”她轻声回道。

孟观潮凝住小妻子猫儿一样漂亮的大眼睛,轻缓地沉身,明知故问:“告诉我,这样,疼么?”这种时候,她不会感觉到疼。

女子要是有男子一成的直来直去,这事儿都不至于费尽周折。

徐幼微略显恍惚地摇头,“不疼。”

其实比起之前,情形大同小异,不同之处在于,他能及时得到她如实的答复,而不是缄默不语。

……

徐幼微清醒过来,出了会儿神。

第一次,她与他的第一次,她什么都记得,而身体又什么都不记得。此刻感受,只有酸痛。

“孟观潮……”她搂住他。

孟观潮就亲了亲她面颊,“还好么?”

“嗯。”徐幼微缓了片刻,“我要去沐浴。”得找件事平复心绪。

“等我给你唤人。”他说着,起身穿衣下地,宽宽的肩,窄窄的腰,长长的腿,身形绝佳,但是……背部有深深浅浅的疤痕。

徐幼微来不及细看,他已穿好寝衣,去次间叫水。她撑着坐起身来,寻到已经皱巴巴的寝衣,慢吞吞穿上,低头时,无意间瞥见胸前点点吻痕,一阵心虚,忙不迭掩好衣襟。

刚穿好衣服,孟观潮折回来,不由分说抱起她,“备着热水。”

“我可以自己走。”徐幼微挣扎着,刚缓过来的面色,一时间又转为绯红。

“精气神儿这么好?”他低头,咬了咬她耳垂,“我看你是欠收拾。”

“……”徐幼微不敢再动,敢怒不敢言地瞧着他。

孟观潮笑着吻一吻她的唇,将她抱进盥洗室里间,放到太师椅上,拍一拍她的背,“不早了,别磨蹭。”

“嗯。”

他转身到外间洗漱。

笑眯眯的李嬷嬷走进来,服侍着徐幼微宽衣沐浴。

重新歇下,已过子时。

孟观潮不等她说,便熄了床头的羊角宫灯。一早有大早朝,他实在是该睡了。

徐幼微依偎在他怀里,想到了匆匆瞥见的他的伤痕,手就一点点滑进他衣摆,再一点点的,沿着他腰际,一寸一寸,细细摩挲,感受着紧致坚实的肌肤上的疤痕。

孟观潮几次背转手捉住她的手,她却不依,“你给我看看。”

那是看疤痕么?

明明是在点火。

说她什么好?

没过多会儿,他呼吸就急了。

“笨猫。”他麻利地脱掉寝衣,“看,只管看个够。”说着话,将她的手按在心口附近的疤痕,“怎么把这儿忘了?”

“……我引火烧身了?”徐幼微这才反应过来,只是,在黑暗中,她真的能因为掩耳盗铃放松许多,语气里没有一丝紧张。

“废话。”他挑了挑她衣带,“好么小猫?”

徐幼微咬了一下唇,“那,”吐出一个字,便轻轻地缠住他颈子,“好吧。”

孟观潮就觉得,一颗心要化了。

“不用你耍花招,我也踏实。”徐幼微的手仍是在他背部轻轻辗转着,“多疼啊。”

“不疼。”他说,“有人陪着的疼,就不算什么。”

她想一想,也是,又问:“为什么叫我小猫?”

为什么?不为什么。“你就该叫小猫。”除去她束缚时,他语气认真地问,“不喜欢么?”

“……随你吧。”

言语间,春柳般纤细柔软的身形,落入他臂弯。敛目打量,他呼吸一滞,“我喜欢你。”

喜欢很久了,只是,要到今日,到此刻,才无法再压制,亲口告诉她。

虽然一直明白——

“我知道。”她说着,亲了亲他面颊,“孟观潮,我会尽力对你好的。”

“嗯,我知道。已足够好。”他手势温柔地探索亦需索。

徐幼微轻轻喘息着,黑暗、他的气息、怀抱,让她觉得安稳,便放下了光线明亮时如何都不肯纵着他的那些矜持,由着他。

这一次,明显顺利了许多。

他语带欣喜:“是不是好多了?”

她嗯了一声。

他适度地恣意三分,又叮嘱她:“难受的话,别忍着。”

“好。”

过来些时候,他言语也随意起来,在她耳边道:“人说九曲回肠,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徐幼微张了张嘴,过了一小会儿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羞窘急了,抬手掐了他一把,“你这个地痞。”

孟观潮浑然不觉似的,咬一下她肩头,“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是难受还是好受?”

难受的话,早离她远远的了。她还不知道他?想说,却因着他又一分的恣意吸进一口气,轻喘起来。

“大抵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孟观潮在她耳际自问自答。

“你闭嘴行不行?”她怀疑,自己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他轻笑着索吻,吮着她舌尖,引得她轻轻一颤,随后说:“就像是这样。咬着,吮着。多神的一个事儿。”语带些微惊奇。

“……”徐幼微的手在他背部挠了一把。

“敢挠我?”他笑得开怀,“让我等了两年多的账,是不是要算一算?”

徐幼微毫不客气地咬在他肩头,心知接下来还是没好话。

他低头瞧着她,“小猫崽子,今儿纵着你,以后有你受的。”

是啊,以后一定有她受的——只言语间的这份儿没有顾忌,就够她喝好几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