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等在门口的宋勉时,叶知秋心里只有厌烦,她百般忍让,他却还要纠缠不休,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是十多年的感情,就是几十年,也经不起这样消磨。
既然方才在陶然居的门口宋勉见着了季青语,是以现在见到送叶知秋回来的季青临时宋勉并不很惊讶。他的岁儿向来都是闪闪发光的,便是季青临真的看上她了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岁儿,我们单独谈谈,我有话想跟你说。”叶知秋还未走至面前,宋勉就先开口道。叶知秋并不打算理会他,依旧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季青临就跟在她身后,还伸出手去在一旁护着,好似在提防宋勉会扑上来。
“岁儿,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等叶知秋来至宋勉面前,他又说了一遍。
“她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说话的是季青临。
按理说他不该开口的,毕竟人家青梅竹马,实在没有他什么事,只是宋勉这样纠缠不休,季青临也有些看不下去。
上次齐欣兰将叶知秋的行李扔出来时他在,这次陶然居门口的事他也看得清清楚楚,既是有了新欢,又何苦再纠缠她,让她陷进更难堪的境地里去。
叶知秋停下脚步。
“季大公子未免太多管闲事了。”宋勉语气不善的道。
论身份他实在是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跟季青临说话,只是当着叶知秋的面,有些话不说总显得他懦弱了些。
“既然你已经娶妻了,就不要对她纠缠不休了。”季青临根本就不将宋勉的话放在心上,又接着道。
“这是我跟岁儿之间的事,季大公子一个外人,更没有指点的资格吧?”宋勉不客气的问道。
叶知秋一声冷笑。
“你这话说得真是没有道理,既是你我之间的事,那你为何不跟你妻子说清楚,让她不要再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找我的麻烦。既是你我两人之间的事,那我说了你我往后再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何不听,为何还要找上门来?”叶知秋没好气的道,说完,她转身进了院子,白芷迅速跟上去,而季青临则是跟上次一样,等确认叶知秋进去之后,他才跟了上去。
既是进了门来,叶知秋少不得要喊芥子给季青临沏茶。
“叶姑娘真的不考虑一下搬到我家里去住?”芥子的茶刚端上来季青临就对叶知秋道。
叶知秋喝了一口茶,蹙着眉头道:“我方才不是已经拒绝季姑娘了吗?”
方才季青临还帮她说话来着,怎么这一转身,反倒来劝说她了。
“叶姑娘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还会再来纠缠的,你跟几个小丫鬟自己住在这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宋勉不是寻常百姓,他要是想闯进叶知秋的院子,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到时候别说叶知秋只有三个小丫鬟,她就是又十个,都挡不住。
叶知秋没有说话,的确是不安全。她也大致能猜到宋勉为何一定要将自己带到京城了,他肯定是想着,进了京城,自己孤立无援,最后就只能从了他。
“季大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小心一些的。”最后她还是拒绝了。
自己住在这里的确是不怎么安全,但是比起搬到季家去,叶知秋宁愿自己住在这里,好歹还自由一些。到了季家,她就是客人,自然不能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那明日我派两个人过来吧,到时候他要是真的想闯进来,也能顶一阵子。”季青临紧接着道,他也没想着叶知秋会答应搬进季家去,问那句话只是为了引出后面这一句罢了。
叶知秋还想拒绝,季青临不等她开口又接着道:“叶姑娘不用担心,他们不过是在门口巡查,不会进到院子里来,不会妨碍叶姑娘正常的生活的。若是一个人都没有的话,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连个帮手都没有,我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要是他一开始就提出派两个人过来守着,叶知秋肯定会一口拒绝,但是若是先说搬进季家,这一对比,叶知秋也就不会觉得派人过来巡查有多么难以接受了。
“那就麻烦季大公子了。”最后叶知秋还是应了下来。
她相信季青临,既然是周二的朋友,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者如今宋勉一直纠缠不休,除了倚仗季青临她也找不到更好的选择。
季青临并未久留,闲话两句之后就告辞了。
次日果然就如季青临说的那般,宅子外面多了几个巡查的人,但是他们只在附近活动,甚至不怎么靠近大门。天寒地冻的,叶知秋也有些过意不去,想让芥子将人喊进来,就是不吃东西,喝杯热茶也是好的。可芥子回来时却说那些人拒绝了叶知秋的邀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宋勉再没找上门来,又或者是他找上门来的时候叶知秋不在,总之两人再没见过。季青临隔三差五的就不会看看叶知秋,他一向是有分寸的人,言行举止都拿捏得极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叶知秋从未因为季青临的出现觉得困扰过。
转眼到了年三十那天,虽是身在异乡,但是白薇和芥子还是将各式的年货准备的十分齐全,白芷则是一早上起来就开始缠着叶知秋写春联,剪窗花。
叶知秋倒也不拒绝,几个人玩得不亦乐乎,也有了几分年味。
刚吃过年夜饭,便有人叫门,不用想叶知秋都知道是谁。
去开门的认识芥子,半晌之后芥子回来,身后跟着季青临,叶知秋又往两人身后望了望,见并没有第三个人,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怎的只有季大公子自己,季姑娘呢?”季青临坐下之后,叶知秋有些不解的问道。
当初说要来找自己的人是季青语,过后两人也见了几次,每次季青语都叮嘱叶知秋,说是年三十这晚千万不要早睡,她要来找叶知秋。
就是季青语自己跑过来叶知秋都不会觉得奇怪,可是如今怎么反了过来,来的只有季青临,一直吵得最厉害的季青语却是没有踪影。
“她被长辈拘在家里守岁,来不了了,所以叮嘱我一定要过来。”说着,季青临笑了笑,叶知秋几乎能想象到季青语叮嘱季青临时那霸道的语气,于是也不由得笑了笑。
“她倒是个赖皮的,之前一直念着,最后辛苦的还是季大公子。”叶知秋好笑的道,这大过年的,要不是季青语叮嘱,季青临又何必跑这一趟呢,如今她倒是有些可怜季青临了。
季青临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季青语是叮嘱了他没错,只是怕是不是叶知秋想的那般叮嘱,季青语说的是:“我就不去打扰哥哥跟叶姐姐了,免得你到时候又说我没有良心。瞧我为你牺牲了这么多,往后你可要记着我的好。”
“季大公子怎的没有被拘在家中守岁?”叶知秋打趣道,她眉梢眼角都挂着俏皮的笑意,季青临稍稍愣了会儿,往常叶知秋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矜持端庄的,像这样俏皮的表情倒是少有。
“我又不是孩子了。”他笑道。
话虽这么说,他其实也是偷偷溜出来的,要是被家中的人发现了他年三十不在家中,而是到了叶知秋这里,怕是明日季家就会炸开锅。
“那倒是。”她仍旧笑盈盈的。
季青临没有再说话,而是递给叶知秋一个锦囊。
“给我的?”叶知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得道。
季青临点点头,她于是接了过来。
将锦囊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串红线穿着的铜钱,有一头还编着如意结,另一头坠着流苏。那铜钱的钱身上铸着的图案各不相同,想来是特意铸来用作逢年过节的打赏,也好讨个吉利。
“这是给叶姑娘的压胜钱,图个吉利。”季青临解释道。
这本是家中长辈给小辈们准备的,他出门的时候特意拿了一串。
“我又不是孩子了。”叶知秋学着方才季青临的口吻道。
往年在家中跟爹爹和娘亲一起过年时,爹爹每年都会给她准备压胜钱,只是倒是没有季青临的这个精致。不过那是在家中,在爹爹和娘亲面前她是个孩子,可是如今她离了家,又嫁过人,早就不是孩子了,那里还需要什么压胜钱。
“叶姑娘收着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图个吉利罢了,叶姑娘今晚还是可以将自己当做孩子的。”季青临怕叶知秋拒绝,忙又劝道。
他原本是想说,在他看来,她一直跟个孩子一般,但是细细想来,又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孟浪了些,于是最后还是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