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魂魄何在
静心而听风,隐隐约约能听见两个另类之人,其气息平稳但微弱无比,感受不出生机一般,连带着的还有两个妇人抽泣的声音,其中略带嘶哑,看来已经不是一时半会了。
往前一步,身上的衣裳变成了一件玄青色的宽袍大袖衣裳,长白青发也变成了一头黑长,那根白玉簪子也变成了根木头簪。
循着声音,胡泽走进了这个村子,这是一个坐在田垄上的老人见看见了胡泽,便说道。
“这位先生,来这里是寻人啊还是路过啊?这夕阳都快没了,要不到村子住一住啊?”
胡泽则停下脚步,微微做礼,道。
“老人家,我是路过这里的,只不过我耳朵好使了些,听见这村子里有人哭,您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哦,是那王富贵和钱永全两家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了,接连呆傻了,怎么叫都没反应,两老子跑到县里的城隍庙去求城隍大老爷了,两个富人家没办法,就待在家里了,估计是孩子还没醒来,两人又哭了起来了哇。”老人家说着说着还有点费力气,估计是这时候不知道哪来了一股冷风,吹的老人家咳嗽了两下。
“那老人家您知道那王钱两户人家在哪个位置吗?我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个一二。”
老人家缓了缓,站起身来,看来是要打算回家的样子。
又端详了胡泽两眼,道。
“先生看起来就是个读书人,眼界比我们这些庄活人广,正好我顺道回家,先生就跟着我走哇。”
老汉用锄头当拐,从一条一人宽的小道上上了正路,接着示意共走,便拎着锄头慢悠悠的走着。
胡泽在后跟着,大约一刻多几分的功夫就到了一户半敞着门的人家。
“这户就是王家,往前走两户人家就是千家,你自己进去哇,要是那两男人晚上没回来,你就到往前,那户门口拴着一条黑花狗的人家,那里是我家,住上一晚。”
“好,多谢老人家了。”说着做了个小礼,而后转身观这户人家。
泥木砖瓦搭的房子,外面拿粗一些的树枝围了个院子,几只鸡现在看着已经是在闭目养神了,还有一条黄狗在门口,只不过这条狗没被拴着。
“请问有人在家吗?”胡泽在门外大声问道。
“嘿,奇了怪了…”原本往前直走的老汉回了一下头,发现那条大黄狗碰见这么个陌生人居然都不叫唤,看着好像比平常还听话,莫不是畜生也觉得这是个读书人?不能怠慢了?
想了一想,摇了摇头,又朝着自己家走去了。
“有人,您稍等一会。”一个略微沙哑的女人声音从房子里传来过了一会,这个女人出来了。
穿着灰衣裳,袖口并不大,身上唯一的装饰品就是那根扎着头发的木头簪子,身上系着灰白,带着点花色的围裙,仿佛随时都准备着干活似的。
女人站在用手门口擦了擦眼睛,然后朝着院门走过去。
一看,是一位穿着宽袍大袖、头发整齐、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的男的站在门口跟前,想了想似乎自家认识的就没有这么一号人。
“先生是来借宿的吗?”
“我是听那头的老汉说你家孩子忽然呆傻,我也是个大夫,想着看能不能帮一帮。”胡泽也不打算兜什么圈子,看着已经又七分暗的天空,还是能早解决就早解决吧。
一听见是棒自己孩子的,妇人刚平顺下来的心情又激动了起来。
“先生快、快请进!”
进了房子,看着躺在炕上盖着小被的孩子,胡泽皱了一下眉。
“你来说说着孩子的情况。”说着,胡泽坐到炕边上,拉出孩子的手打算把脉。
“哦…昨天早上,大概卯时初的时候,我刚洗漱完,打算洒扫,结果我孩子还闭着眼睛坐靠在墙上,我以为他还在赖着,就打了一下他胳膊,结果发现我孩子胳膊僵的……”说着说着,妇人又抽泣了起来。
“然后我就摇他,晃他,打他,用冷水也泼了,咋也醒不来。连着两天了,我孩一直没醒过来,就是时不时的抽抽,有时候还说胡话。”
“说什么了,你可曾听清楚。”
“听不清楚,就像是和憨傻似的,啥也说不清楚……哦,对了!”妇人突然想起来。
“我还找了王婆,王婆说她帮不了,让我们去求土地爷城隍爷。”妇人又补充说道:“王婆在村那头,是个老寿星,会算命请神,也会抓药。”
胡泽没有再和妇人说话,而是感受这孩子的气脉。
胡泽把的不是脉搏,而是气象,五脏之气皆不亏损,反而是血气薄弱,但光血气薄弱还不至于昏厥不醒说胡话,尤其是这小孩。
微微转头,看向这孩子……
原来如此啊。
“你可知你这孩子前几日到哪里玩过吗?”胡泽问道。
“知道知道!”
“选你家母鸡当中最像公鸡的一只,取中气之意,牵着它,再在手里抓点吃的,再找个人,拎一个黄纸灯笼,上面写上你家孩子的名字,走一路喊一路‘谁谁谁回家了!’。”
“哦,好!好!”
若不是担心孩子,谁又会直接信了这一番话呢?
在旁边库房里放着的沾着灰的红灯笼被拿了出来,从有缝的地方直接把红纸给扯了下来,接着又拿了块黄布,看着比妇人身上的布料要好得多,可能是用来留着给孩子做新衣的吧。
现熬了小半锅浆糊,蹭蹭两下把黄布贴了上去,也不管好看不好看了,提着灯笼就跑了出去,也不管什么妇人当静了。
不一会,外面就有两个人的声音出现了,看来是另外一家的妇人也到了。
“王有文,回家了!”
“钱立柱,回家了!”
“王有文,回家了!”
……
胡泽能感觉到有气正在往自己手底下的这个孩子聚集,这个孩子原本缺失的魂魄也在慢慢恢复,但事情没有胡泽预料的那样。
“救命啊……”
胡泽似乎听到一个男娃娃的声音,好像就在外面,在看着稍远些的地方那若隐若现的一丝气息,胡泽大概能推断出来了。
一股风掠过,胡泽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了。
两个妇人几乎是一路跑着,想要赶快完成那位先生所说的,结果却又碰到了那位。
“先生您这是……”
“提着这个灯笼,继续喊着,往回走,我去抓鬼。”说罢,胡泽的身形化作了清风,留下了两个愣在原地的妇人。
“这是……神仙吗?”钱家媳妇愣在原地,下意识说。
“可能…是吧…肯定是!”
前面是一处荒山离村倒是不远,荒山之所以荒,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山丘周围没有被挖走的大树桩,留在地里还没有收的不知道放了几年已经干黄的秸秆,隐隐约约能看出来的沟渠,看来是之前开垦了这一片山丘做农田,后来又不种了,反而是几个土包和石碑立在原来最中间的地方。
不过虽说现在是春时,天气尚冷,但不该连草都不出芽。
只见胡泽左手掐诀,口中念道:“来。”
一字脱口,这整个山丘仿佛是被封印住了一般,肉眼望去仿佛周围都停了下来来,只有这座山丘上还有风吹,还有草动。
随后一缕缕残魂就像是被吸了的一口气一样,全部聚集在胡泽眼前。
又等了两息时间,两缕看起来远远要比之前所出现的魂魄清晰的像是小孩子的魂魄也被拘了过来。
“钱王两家的孩子?”胡泽问道。
“是。”“是。”
看着这两缕已经有些残损的魂魄,胡泽长袍一挥,那两缕魂魄便突破了结界,朝着肉体所在的地方去了。
不过事情还没有解决完,敢拘留人的一缕魂魄而压着不放的,不像是什么正道所能做出来的,虽说妖魔亦非本恶,但这自己得查清楚。
在山丘的另一头,一个长得和块石碑一样的东西被卡在山丘边界而不能动弹,上面溢出来的丝丝白气说明这东西不是个凡物。
石碑似乎听见了一声“来”,原本就要马上出了这个结界的身体立马感受到了莫大的拉扯,慌乱之下拼了老命,却也还是不能抵抗,最后抵抗了没几息的功夫,石碑被拉的往石碑背朝着的方向过去,只留下了了一道深深的沟。
慢慢走到山丘顶端,那石碑也正在那里。
“原来如此。”
看着这座石碑,胡泽大概明白了整个事情。
不过那石碑此刻却不安静。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小妖知错了!小妖知错了!”
石碑内传来不知男女的声音,显得无比凄惨可怜。
“妖?你可不是妖。”
胡泽说罢,右手隔空取了一株干麦子,随后一麦子直接抽打在石碑之上。
刹那间,白雾弥散宛若决堤之洪水,一声声哀魂嚎哭之声响遍山丘,魂动而风动,那些枯叶刷刷的碰撞摩擦声音更是让人心底发寒冷。
之前被胡泽拘过来的痴呆游魂在这一刻似乎受到了哀嚎鬼哭之声的影响,纷纷扭曲翻腾起来,宛若海岸之浪花,没有个停歇。
没一会,原本让人恐慌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夜的寂静。
被困在石碑里的灵魂,解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