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目光稍转,顿时恍然,转向身旁虚弱的姬夜,以寻答案,迎上姬夜凝重目光,顿知慕容岳所言属实...难怪自己伪装红袍叩山,不曾见到在恶人岭中大放厥词的慕容鲁。
伪装既已被拆穿,也不必再伪装,眼看一场争斗在所难免,顾萧心神稍动,此时借此间事态,一探这姬夜底细,乃是最好的时机,此人身份,虽已显出八九,可他取这血丹到底何用,还需谨慎对待,以慕容岳逼他说出实言,是最好的方法。
「为何要这么做?」定下心思,少年开口,听不出丝毫波澜。
自姬夜瞧见少年身怀宽口小瓶之时,就已猜出少年入谷之用意,本欲离开梼杌祭坛处,再如实相告,此刻听出少年语气中的冷意,瞬间明了他此言用意,定了定心神,虚弱开口道:「你为了什么入慕容谷,我亦同样。」
心神一凛,少年星眸微震,自己入慕容谷寻人、赎当,即便慕容姑娘,都不曾详知,姬夜又是如何知晓,灵光闪过心头,想起姬夜说起延命丸乃他亲手炼制,如他所言,自己与他目的相同,他这么做的目的
「即便墨门不复当年,可身为墨者,面对掌门师兄,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命丧谷中...」断臂的姬夜气息不匀,若非先前得少年内力相助,此刻早已昏厥当场,本就虚弱,轻声说完这些,面色再苍白几分。
慕容岳在金鸡楼前索桥之上,曾与少年隔空对招,深知此人能将哑师弟红袍夺来,武境自然不弱,尽管心中恨极,但仍保持一丝冷静,瞧见少年青衫褴褛,稍一思忖,便知他们闯入此地,定被梼杌所伤,又见自己的「爱徒」断臂,眼神稍动,知眼下与之交手,不如困住这三人,待得伤势发作,自可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擒下。
耳中听得姬夜之言,顾萧确认了自己先前推断,目光望向依旧观望的金鸡楼众人,见那领头的慕容岳一眼,立时便知他在盘算何事,星眸稍转,立时有了应对之策,先行开口安抚断臂姬夜:「原来如此,待得此间事了,还请姬兄...不!是尺兄,为木某解惑...」
言罢抬眸,迎上金鸡楼众人:「不论慕容鲁跋扈之姿,便是这等以活人喂食凶兽之举,他就该死...替天行道,有何不...」
「可」字未出,已有破空之声,直袭面门而来,少年抖腕出剑,断月剑光闪过,袭来之物立时被斩作两截,还未看清暗器何物,已有红袍身影扑来,厉喝之声一并传来。
「还我儿命来!」
慕容岳还未将心中之计说与身旁夫人,却听得少年之言传来,暗道「不好」,欲阻住夫人,为时已晚,见她早已抑制不住心中恨意,含怒而动。
楼主夫人面容虽隐于红袍兜帽之下,但从近乎嘶吼厉喝也能想象到,她面容已是何等狰狞,何等的歇斯底里。眼见夫人报仇心切,在少年寥寥数言下乱了方寸,慕容岳心中急切,忙令金鸡楼众人上前相助,自己则撩动红袍,持猩红长剑,跃去助夫人一臂之力。
这正中顾萧下怀,先前瞧见了慕容岳眼中狡诈,知这对手心计颇深,姬夜断臂,自己伤口崩裂,如让其调度金鸡楼中众人围困自己三人,到时再想脱身,恐是不易,更何况梼杌沉睡,只有半个时辰,若不脱身,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激起这夫妻二人上前争斗之心,才能于乱中脱身。
剑匣开时,断月出鞘,与薛虎留下一句「这金鸡楼二人交由我,薛大哥趁乱带着姬兄离开此地」后,便持断月迎上先跃而至的楼主夫人。
先前无论慕容妩与慕容鹰,亦或恶人岭中两位红袍岭主,少年早已熟知这猩红剑招,故在双剑即触一瞬,掌中断月,搅剑一缠,便已化去楼主夫人剑招中最为狠辣一式。
心知缠斗愈久,伤势发作,则愈沉重难敌,唯有速战速决,才
是上策...一招占得先机,顾萧又怎会再给对方应对之机,借搅剑之机,撩开对方剑招中一丝空隙,瞧准楼主夫人,点剑刺额,欲先了结一棘手之敌
楼主夫人虽为亲传弟子,但自从嫁给慕容岳后,金鸡楼在首山之中地位超然,尤在生子之后,心思便不再习武之上,被少年一剑破开剑招,临阵已慌,没了应对之策,眼见就要伤在少年剑下,耳中却传慕容岳怒喝之声。
「休伤吾妻!」
剑随声至,同样的猩红长剑,同样的起手剑招,慕容岳使来,比起夫人,犀利数倍不止,逼得少年收剑后跃,才堪避开此剑之威。
眼见少年被夫君逼退,楼主夫人只听得双剑相交「叮当」声不绝于耳,只在自己稍稍喘息瞬间,夫君便与那少年交手不下十招,淡淡月芒与猩红剑影只现残影,忙持剑而上,助夫君同战少年
断月一剑对上两柄猩红,仍是不落下风,顾萧此刻心中唯忧心薛大哥能否脱身,扫剑暂退红袍夫妻二人,得空向薛大哥处望去...只见薛大哥运足外门硬功,正与姬夜二人合力闯出围困。
原是薛虎功法擅守不擅攻,金鸡楼弟子们手中长剑只能斩裂薛虎衣衫,却无法对他造成丁点伤害,但金鸡楼弟子并非江湖庸手,相交数招,已瞧出虬髯大汉功法破绽。
「围起此人,他无内力,只是硬功,咱们围他一时半刻,待他乏了,功法自破!」
此声一出,金鸡楼众人恍然大悟,忙布下剑阵,围起薛虎二人,以轻功步伐袭扰而攻,不过片刻,薛虎已然大汗淋漓,步伐缓下几分,硬桥硬马的外功声势也不似初交手时一般蛮横了。
先前恶人岭众弟子也正是以此法,才将薛虎数次围捕,此番再被人瞧出破绽,薛虎暗暗叫苦之际,听得自己扶住的姬夜喘息开口。
「薛兄只管趁着硬功为破,闯将过去,相攻之事,交给我便好!」
薛虎闻言,重重点头,架起姬夜,大踏步直直闯去。
众金鸡楼弟子见状大喜,如这虬髯大汉固守,众人一时间还拿他毫无办法,此番他竟主动闯将而来,正中众人下怀。
数柄长剑,结网成阵,不欲刺伤虬髯,只想拦其去路,逼退于他,耗他体力,可当剑网撞在虬髯坚实如铁的胸膛之上,却听得一声若有若无的虚弱声出。
「扣。」
只一字,虬髯大汉粗壮手臂,立时紧夹众弟子手中长剑,众人差点乐出声来,大汉并无内力在身,即便锁住长剑又如何。
嗤笑之念才生,却听得数柄长剑发出轻微断裂之声,众人面上邪笑顿止,定睛一瞧,才见还有一只手掌,正抚大汉后心,手掌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大师兄,姬夜。
薛虎无内力,姬夜却有,虽不强,但对付一众金鸡楼弟子足矣,此刻正提起内力,源源不断传入虬髯大汉体内。
得姬夜内力相助,薛虎双目瞪如铜铃,一声爆喝,双臂发力,将数柄长剑硬生生掰断,剑尖断裂,众金鸡楼弟子顿失了重心,仰面倒去,姬夜虚弱眸中,神采一现,撤掌之时,呼唤薛虎。
「将剑尖抛起...」
声音出时,金鸡楼弟子们也稳住重心,各持断剑,向二人再跃而来,不过此时被激怒的他们,已不准备静待耗尽虬髯大汉体力,满面寒冷杀意,只想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将这二人,斩杀当场。
薛虎不知姬夜要做什么,但适才自己依他之法,已然破开剑阵,便依他之法,将数枚捏在掌心的断剑剑尖尽力抛起
剑尖四散之时,已有黑衣劲衫身影,高高跃起,时间仿佛一瞬凝滞,唯有劲衫之影,穿行其中
下方薛虎,只见姬夜单臂已现残影,每每
残影浮现,便有一截剑尖如箭射出,同时也有一声惨呼入耳。
待得黑衣劲衫落定身形,扑来的一众金鸡楼弟子已尽数跌落祭坛之上,或喉间,或额间,各有一截断剑刃尖,插入其中。
这才明了,姬夜以内力助己,断剑以作暗器,将这群金鸡楼弟子,尽数射杀,铜铃双目,喜色一现,正欲夸赞姬夜急智堪比顾兄弟时,只见射杀中金鸡楼弟子的黑衣劲衫身影,于半空一头栽落,薛虎忙大步上前,接住他身躯。
断臂失血过多,本就虚弱,又强运内力破敌,此刻的姬夜,已是面如金纸,只凭一口真气,强撑开口:「薛兄,时间不多,快走!」
已杀开血路,薛虎怎会丢下顾兄弟,正欲回首,却见扶住的姬夜瞳仁之中,满是惊恐,欲提醒自己,却因伤势过重,无法开口。
骤然回首,却见那红袍与猩红长剑刺来之景
猩红长剑,不似金鸡楼弟子手中寻常之剑,只凌厉之势,薛虎顿知非是自己外功能抵挡的,欲携姬夜避开,却快不过那猩红长剑,只在二人要命丧猩红长剑之下时,青衫月影,划过猩红。
影消青衫显,眸映月光剑。
原是顾萧一人缠住慕容岳夫妻二人,见薛大哥已然破开路去,心神稍稍松懈,便被慕容岳快剑抢攻,连连退开,楼主夫人也正瞧见了夫君那位「爱徒」与虬髯大汉配合击杀楼中弟子之景。
杀子之仇尚未报,灭徒之恨又添,知夫君能敌住少年的楼主夫人,怎会放过三人之中任何一人,立时回转剑招,向薛虎二人杀来。
顾萧也将此景尽收眼底,深知薛大哥二人,难敌此人,强压内伤,运足内力震退慕容岳一瞬,施展踏雪七寻,纵剑而来,终是赶在楼主夫人前,救下两人。
慕容岳才定身形,已然瞧见楼中弟子横七竖八,亡于祭坛之景,怒极之下,回转身形,运力丹田,欲施展杀招,却未曾注意到身后,那昏迷恶兽,稍稍缩放的鼻翼
手中猩红长剑被少年挡下,楼主夫人正欲开口呼唤夫君前来相助,却觉察挡住自己长剑的少年并未如先前一般,荡开长剑攻来,反是那双星眸骤缩,面色陡变,望向自己身后
撤剑后跃,落定身形,不见夫君相助而来,觉察不对的楼主夫人,回首望去,却见毛骨悚然一幕。
金鸡楼主,自己夫君,胸膛被一锐利之尾贯穿,红袍已被鲜血浸染成深红之色,双目翻白,口中发出「咯咯」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