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院里。
平儿正轻轻给王熙凤捶着腿,外头彩明进来,禀道:“奶奶,周瑞家的来了。”
“传她进来吧。”
凤姐道:“这大冷天的,搁外边冻出个好歹,我那亲姑妈岂不是又得怨我?再跪那么半天,我可受不住!”
外头周瑞家的顿时脸色发苦。
心里不禁有些埋怨,琏二爷闹的事情,往别处牵连个什么劲?还罚人家跪了半天,二奶奶难道是好相与的?这不就被记恨上了?
进了门。
周瑞家的便赶忙上前,“给二奶奶请安。”
“可不敢当。”
凤姐满脸讶然的叫平儿去扶她,“您是二太太的陪房,按辈分我还得叫一声‘姐姐’呢,这又是做什么?”
“二奶奶莫要拿我打趣了。”
周瑞家的赔着笑,“我是奉了太太的命令,来给您送东西来了!”
说着,自袖里取出一対象牙对牌。
凤姐眼前一亮。
这两年荣国府上下虽然都在她手里管着,可这对代表着掌家权力的象牙对牌,一直被王夫人攥着不撒手。
宛如统兵的元帅不给虎符。
小事能处置,动静稍大了些就得亲自去禀报,忒不爽利!
如今象牙对牌到手,凤姐顿时觉着,自己先前在荣庆堂跪的那一会算什么,再跪两个时辰,也是千值万值!
当即给平儿使了个眼色。
后者便上前,伸手取过象牙对牌,转身呈给了凤姐。
只是。
凤姐却没有接过去,这会儿她正捂着小腹,整个人在圈椅上缩作一团,疼的满头大汗。
平儿一惊。
“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凤姐闭着眼,面色苍白的说不出话。
这会,平儿也知出事了,“快去请大夫来!”
外边的彩明听后,急忙的冲了出去,身后丰儿也是跑着跟了上去,“你等一下,我知道王太医的住处……”
屋里。
平儿先搀凤姐到榻上坐了,旋即又命人去告知了贾母、邢夫人并贾琏等人。
诸般事情,一时间俱都安置妥当。
少倾。
先是贾琏疾冲进来,坐在矮榻的边沿上,看着满脸煞白的媳妇,抓着凤姐的手直打哆嗦,大吼着叫人去请大夫。
随后邢夫人、贾母等人也来了,看着凤姐的模样都是一惊。
不大会。
两個小丫鬟领着王太医赶到。
等号过了脉相,贾母等人急忙上前问道:“凤丫头这是怎么了?”
王太医右手轻压了压,示意众人都去外间说话。
然后才笑道:“二奶奶无恙,只是腹内的胎儿才刚成型,身子太受累难免有些不稳当,缓一会便能好。
稍后我给开两副安胎定神的药,仔细调养几天就是了。”
后边王夫人听了一愣。
趁着凤姐抱恙,重新拿回管家权利的心思登时淡了,转而担心起长房的贾赦、贾琏会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要不是自己罚她跪着,又岂会受累?
毕竟,王熙凤肚子里怀着的,是长房草字辈的嫡长子/女,这事情可是闹大了!
脸上愁苦愈甚。
“二奶奶这是有身孕了?”
贾琏大喜道:“快遣人去前边通知大老爷,再去置办些祭品筵席,我要把好消息也禀报给太爷他们知晓!”
“昭儿你去告诉赖大,府里这个月的利钱全部翻倍……”
这时,平儿递过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贾琏一把塞到王太医手里,“往后少不得要麻烦先生,些许茶水钱还望笑纳!”
“恭喜。”
王太医道过喜,笑盈盈的收下荷包。
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
贾赦已至。
身后紧跟着李恪的身影。
贾赦从邢夫人那问过了王太医的诊断,看着尚处于兴奋之中的贾琏,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气,幸好是没事!
贾琏这会没空想前因后果,他心里可是门清的。
当即冷哼一声。
也不管贾母还坐屋里边,直接发难道:“二太太日日礼佛烧香,今天这会都要晌午了,怎的还不见你去佛堂?
琏哥儿的院子小,可是容不下您这尊活菩萨,万一再兴起罚这个那个跪着,出了事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
说着,又朝贾母问道:“母亲你说是吧?”
言外之意。
今天因为二房的事情,最后险些害了长房嫡亲曾长孙,这是来要交代的!
想到这,贾母的脸色拉了下来。
再看贾宝玉的时候,眼神中也没之前那么亲近了,老这么惹事,她老太婆也要兜不住了,不禁的怀疑起来。
这孩子是不是养废了?
“祖宗保佑。”
贾母双掌合十朝祠堂方向拜了拜,“所幸凤哥儿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老二家的,你这几日便在佛堂敬香礼佛吧,给他们娘俩好生的诵经祈福……”
转头命周瑞家的,“还不快带你们太太去佛堂?!”
“母亲。”
闻讯赶来的贾政刚进了大门,便听贾母罚王夫人去佛堂,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赶紧去吧。”
贾母看了看王夫人,又朝鸳鸯吩咐道:“稍后叫人好生准备祭品筵席,明儿我去磕几个头,这事我有责任!”
“老太太?”
鸳鸯迟疑了一下。
“去罢。”
“是。”
……
果如王太医所说的。
缓了一会后,凤姐的情况便渐渐好转,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见状,众人这才放心离去。
“今儿双喜临门!”
凤姐一手小心翼翼的抚着腹部,一手摩挲着象牙对牌,脸上的喜色几欲掩饰不住,“彩明你吩咐下去,这月的利钱翻倍!”
“好咧。”
小丫鬟兴冲冲的跑了。
“奶奶,”平儿端了茶水过来,“刚刚二爷才说了利钱翻倍,你这又了翻一倍,那这个月的利钱岂不是四倍了?”
“你说什么?”
凤姐脸上的神情登时凝滞。
“四倍就四倍吧。”
贾琏笑着:“府里也不差那么千把两千的银子!”
“不差那千把两千的银子?”
凤姐怒瞪着贾琏,“琏二爷这是好大的口气,就是不知道您兜里有多少?也赏我个三五百两的花花!”
“你居然问我要钱?”
贾琏气急,“家里向来是伱在管钱,我兜里那几个大子全是你发的,你还问我要钱?”
“噗嗤……”
外间李恪忍了又忍,还是笑出了声,“我就说,琏二哥时不时的要蹭点东西回来,原来是嫂子管家有方!”
贾琏愣住,“恪大爷还没走?”
平儿笑着点了点头。
贾琏两口子齐齐的叹了口气,“今儿恪兄弟看我们的戏,且等你年后成了亲,少不得天天上门去……”
“我原来还愁你们弟媳闷在家里无聊,这不正好?”
“小弟谢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