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国府出来。
已然是日坠西山天色将晚。
大门口,一个身穿儒袍的高大身影正渐行渐远,李恪眉头一挑,这人该不会就是贾化-贾雨村吧?
招来门子一问,果然是他。
原来,那日林黛玉来到荣国府不久,贾雨村便也持着林如海的名帖找到门上。
贾政先前便已收到信件,因此当下人来禀报,说是门外有一个名叫贾雨村的儒生求见后,即命人请到书房。
有林如海打招呼在前,加上贾雨村的外貌谈吐确实唬人。
叫喜欢读书人的贾政自然另眼相看。
种种优待,不必细表。
贾雨村所求的复起为官之事,贾政本也是竭力协助,甚至还想动用贾家的部分人脉,毕竟他只是个五品员外郎。
还是荫封的那种闲差。
若非出身贾家,放在整个神京里边,还真是不够看!
嗯……
其实这么说也不大对,因为没有贾家的身份,太上皇当年压根就不可能给他封官……
再说回贾雨村。
前儿刚从荣国府出来的时候,贾雨村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惦记了许久,眼瞅着要得偿所愿了,可谓是心怀大畅。
等重回官场,他一定要叫先前检举自己的那些“同僚”好看,还有通州府的两個衙役,也都不能放过!
心里的小本本疯狂翻动。
贾雨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些人惊讶的嘴脸了!
只是,还没过两天。
他再去荣府,便被告知贾政最近不见客,有急事的可以先留下名帖,有空了自会回信。
奈何贾雨村是个好面子的。
上门求人还罢了,留名帖那是万万不行的。
张不开嘴!
难道说自己过来催求官的事情?等将来自己功成名就、身居高职了,今天的事岂不是妥妥的黑历史?
他贾化也是要面子的!
于是乎,吃了闭门羹的贾雨村,登时把贾家也记恨上了。
……
看着贾雨村的背影,李恪当即把平安叫过来,“你去知会琏二爷一声,叫他把府里的名帖收好,人情什么的,可不能随意挥霍!”
“老爷说的是他?”
平安看了看逐渐远去的贾雨村,“这人看着相貌堂堂的,不能是什么奸诈小人吧?”
李恪笑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正派不一定就是好的,不然世上又怎么会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个词的?”
“我懂了,比如他们荣国府的宝二爷!”
“……”
李恪的嘴角抽了抽,说的很对。
…………
梨香院。
自年初李恪搬走后便空下来的宅院,再度迎来了新的住户。
“雪雁,你先把姑娘带来的书全摆到架子上,笔墨纸砚也赶紧整理一下,以免来客人的时候乱糟糟的不像话。”
王嬷嬷指挥着丫鬟,忙作一团。
刚收拾好。
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凤姐进来,“我还预备着过来帮帮你,不想却是来晚了。”
林黛玉忙福了一福,“这两日添了许多麻烦,嫂子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来来回回的为我操心,妹妹感激不尽。”
“林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
凤姐笑道:“事情的起因又不在你,倒是因为这一闹,嫂子我得了不少好处,林妹妹可算是我的大福星。
妹妹安心在这里住着,有什么缺的只管找我!”
林黛玉忙的谢过。
正说着话。
那边王嬷嬷过来,“敢问琏二奶奶,院里摆的架子和诸多刀枪委实有些危险,不知能否将其挪到别处?”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茬。”
凤姐恍然,“年前恪大爷在院里住过一段时日,这些东西全是他置办的,稍后我就叫人拖到库房去。”
“谢琏二奶奶。”
…………
腊月廿二。
秦家。
看着堂上堆积的诸多“年礼”,秦业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个女婿好呀!
作为工部营缮司的郎中,秦业为官清廉,平日里靠着朝廷发的那点俸禄,也就堪堪维持生计,家里下人都没几个。
往常年关,大差不差的也便罢了。
如今多了这么些好东西,一时间还真有点久贫乍富的感觉。
看秦业只顾笑。
秦可卿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他派人送年礼,可有带过来什么话?”
“带过来什么画?”
秦业一愣,“都是些吃喝用度之类,哪有什么字画?你这是又要找那些时兴的花样子?明儿叫瑞珠她们去街上找找就是……”
知道秦业故意逗人。
旁边的秦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旋即朝秦可卿笑道:“姐姐你有什么想问的,倒不如直接找我,我可是全程在场!”
说着,两手上比比划划的。
这是准备要好处。
见状,秦可卿即啐了他一口,“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学那敲诈勒索。”
“我是有正经事。”
秦钟喊冤。
“那你先说是什么正经事。”
“前儿出去闲逛,相中了书斋里的一款便宜端砚,虽然有些个瑕疵,但总体无伤大雅,我试着颇为顺手……”
“确是正事。”
秦可卿转头命瑞珠道:“稍后从账上支五两银子给他。”
“要不了这些,”秦钟连连摆手,“瑕疵砚台三两银子就足够了!”
“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省的兜里空空的出门,遇着想买的东西只能干眼馋。”
秦可卿嘱咐道:“只是有一点,不许乱花!”
“是。”
秦钟应的无比响亮。
随后笑道:“姐夫今天可是特地送了几匹缎子过来,说是给你做衣裳用的,还有几张雪白雪白的狐皮。”
秦可卿看过缎子的颜色花样,便道:“正好也给你裁两身衣裳,留着过年的时候穿!”
“真的。”
秦钟闻言一喜,随后又皱着眉头,“可这些缎子是姐夫送给你做衣裳用的,给我裁衣裳是不是不合适?”
“伱看底下的两匹缎子。”
秦可卿笑了,“那颜色花样可不是给我使的,你说说该是给谁的?”
后者登时眼前一亮。
“可儿,我准备留一些年礼,年后叫你弟弟送给先生作束脩……”
秦业犹犹豫豫道。
秦可卿笑道:“家里既有,束脩多送些也无妨,先生但凡能在弟弟的学业上多指点一二,便再值不过了!”
秦业长长的舒了口气,“你能如此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