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行走整整一日,萧翎羽忍受着艰辛困苦,还从来没有只靠双脚走这么长的路,晚上休息时便感觉酸痛麻木,仿佛下半身不是自己的,这些痛苦侵袭而来却挥之不去。回想徐登峰那句:“……怕是难以熬过长途跋涉,到不了地方。”心里不禁空荡荡,瞬间进入梦乡,次晨醒来倒是神清气爽,只是双腿的酸疼痛楚变得凝固而沉重。
拖着疲惫的身子起程了,萧翎羽沉默不语闷头赶路,顺着惯性随着众囚犯的节奏茫然迈着步伐。
“你还好么?行不行?”徐登峰感觉到萧翎羽的异样问道。
“还好,我行的!”萧翎羽简单回了句,在心底对自己说:我可以熬下去,我可以!
萧翎羽抬头挺胸环顾四周,昨日尾随的铁勒部落那伙人,已不见了踪影,巍峨的祁连山似乎就耸立在眼前,却总到不了山脚之下,感觉近在咫尺,又恍若远在天边。
这一日过去,晚间睡到中夜,萧翎羽梦回绿洲正与依娜相拥缠绵,耳边突然听见她大声尖叫:“刺客…有刺客…”
萧翎羽在迷迷糊糊中惊醒,那声音由沙哑变为浑厚,依然在耳边疾呼:“刺客!刺客,有刺客……”萧翎羽圆瞪双目,恍恍惚惚望了一眼徐登峰,便听到“…叮…叮…当…当……”兵器相交之声,班头郑辉与几个蒙面人已斗在了一起,官差们陆续加入。
“刺客!抓刺客……”耳边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响起,萧翎羽有点不解徐登峰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定眼一望那几个蒙面刺客,心里恍然雪亮,不是铁勒部落那伙人还有谁,敢情徐登峰大呼小叫是刻意为之,把麻烦之事推给官差们去解决。
徐登峰如此高调一闹,蒙面人各使眼色,陆续撤退在夜色中飘然远去,官差们追之不及。郑辉持重,见手下没有伤亡囚犯也在,便停止追击,嘀咕了一句:“哪来的毛贼……”
一名官差道:“这伙贼子胆大包天,劫财劫到我们身上来了!”
郑辉回过味来道:“屁话,什么劫财?他们劫的是人!”
这名官差随口问道:“劫人?他们要劫囚?”
郑辉略微沉吟,说道:“你以为他们穷疯了,大好身手来捞我们那几两碎银子。都回去休息,守卫加强戒备!”
这名官差又问:“班头说他们都是厉害脚色?”
郑辉淡淡道:“如果不是,我们那条锁链上就多了几个囚犯,哪会连个人影都没捞着!不过,他们好像也有所顾忌,没有放开手脚,否则定会有所伤亡。除了轮值守卫的加强戒备之外,你们睡觉的也都给我警醒着点,不要脑袋搬家了都不知晓,但也要休息好,到河源积石镇的路程还远着呢。”
这名官差唯诺道:“班头分析得十分透彻,小的受教了。”郑辉一挥手任其自去,回想今晚整个事情经过,不由得往徐登峰这边望了一眼,躺下略有所思起来。
后半夜无事,次晨醒来继续赶路。马蹄声得得,铁链声叮铃叮铃,绿野茫茫而无人烟,一切平静正常。
直插云霄的皑皑雪峰越加近了,赶上快要降临的夜幕,仿佛披了一层云绕雾缭的神秘面纱。半个时辰之后,进入扁都口,蓦然间一股寒流扑面而来,官差们与众囚犯都不禁打了个哆嗦,郑辉更是心中一怵,想起了什么来……
欲要退出谷口歇宿,却拉不下脸面走回头路,若继续前行穿越大斗拔谷,风云变幻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且天色已晚人疲马乏。郑辉心中踌躇良久,才决定道:“停下来,就地歇宿!”
夜幕渐渐笼罩,官差们生起了篝火,祁连山顶白雪辉映,山脚下透着清寒。如此露宿,即使风雨降不下来,恐怕还是会冻死人。
囚犯们在篝火间形成几个连盘,官差们围成几簇,啃着面饼干粮仍然觉得寒意不减。其中一名官差随手从柴堆中抓起一根“短棒”,拨动着火苗,另一名官差脸色大变,问道:“喂……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名官差随口答道:“面饼呀!”
问话的官差道:“我是说你右手拨弄火苗的那根,是什么东西?”
那名官差定眼一看,咕哝道:“是根骨头吧……”初时不在意,稍作判断蓦然吃惊,手一颤骨头掉落篝火狐鸣,面饼噎住喉头,吐着沙哑的声音:“……是…人…骨,…是…人骨。”
有一名官差查看柴堆,刚才黄昏灰暗急切之下都不及辨别,此时刻意探究便即发现,颤声道:“这里还有好几根骨头……”
接着,听见旁边篝火推也有个声音惊呼:“死人的骨头,这边也有,怎么会有这么多……”
官差们同时疑惧神色大变,这也惊动了不远处的郑辉,他倒是心中有数,扬声道:“大家别慌,不就是死人的枯骨么?”
众官差心下胆战,有人问道:“郑班头,这是什么鬼地方呀?”
郑辉沉吟片刻,说道:“大斗拔谷扁都口,三年前皇上御驾亲征,四十万大军在此连营三百里,不料突降暴雪,冻死了不少士兵,罹难的还有乐平长公主。”
官差们想想都感怵悸,抬头望天看看有没有降雪的意思,有人建议道:“郑班头,我们还是退出扁都口歇宿吧!”
众官差见郑辉不置可否,了解他的官差知道他没有退的意思,便说道:“这地方确实不适合宿营,虽然今晚降雪的可能性不大,但夜间寒冷保不定会冻死……冻死几个囚犯,到时人头不足也不好交差。以我看……我看还是继续前行,走慢一点没关系,到白天暖和了再歇宿,晓宿夜行,等穿过大斗拔谷再调整过来。”
郑辉听了这话,略微思索便点点头道:“再给囚犯们发个面饼,加餐吃饱,然后起程。”
那官差应声而去,他可不想在这阴风阵阵的鬼地方呆一晚上。
如此昼伏夜行,祁连山脉渐渐落在了身后,这日到了一座小镇歇脚,官差们与囚犯都吃上一顿好的,美满睡上一大觉,调整白天黑夜乾坤颠倒。
然后渡过大通河,一路南下。
萧翎羽所熟悉的世界,脚下的路属于现代车轮,然而眼前脚下这条路使他身心交瘁,双脚早已麻木,坚持的他一直在行走,并且形成了一种惯性,尽管连心里也麻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