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生试出对方内力远逊自己,只是身法怪异,出招刁钻而已,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挥掌一荡,立即化去对方攻势,沉声道:“阁下还是出谷去吧,否则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那少年自知内力不如对方,徒手相搏决不是人家的对手,厚着脸皮笑道:“拳脚上功夫,本公子不如你,你敢徒手接我几招剑法吗?”
天生道:“悉听尊便!”
那少年抽出宝剑,大喝一声:“看剑!”振腕便刺。但见剑芒暴闪,宛若流萤舞空,剑摇万点寒星,立将天生罩在光网之中。
天生亦大喝一声:“好剑法!”双掌排空打去,掌风迭宕,宛若排山倒海,立将对方剑气压了下去。那少年剑法的确了得,比其拳脚上的功夫好多了,但见其脚踩流云步法,手中三尺青锋飘移不定,如风中柳絮,似云间飞羽,剑光宛若天星垂野,寒芒一片。
天生凭借浑厚掌力,不躁不急,沉着应战,转眼间战过三十多招。那少年见天生仅以普通掌法便轻易化解了他的凌厉剑招,不禁心底升起一丝寒意,却仍装笑脸道:“阁下果然好手段!小心了,看这招‘排云驭电’!”话声甫落,剑法陡变。但见其手腕转动,剑尖一圈一回,剑芒暴涨,眨眼间震颤三十多次,如数条金蛇齐吐信,似九天银河落星雨,将天生前胸、双胁、下腹、喉头、周身三十四处大穴俱都笼罩在剑芒之下,剑气之强,变化之诡谲,极为惊心动魄。
天生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自忖:“好霸气剑法!也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真本事!”遂使出师传绝学《风雷掌法》中第一招“风卷云舒”。但见其双掌一错,猛地外翻,罡风骤然大盛,掌影如山压去,似海潮急转,巨浪滔天,隐隐有沉雷之声,端的惊世骇俗。忽听那灰衣老者高声道:“云儿快避开!”又凌空遥击一掌,横截天生掌势。尽管那灰衣老者的掌力浑厚无匹,将天生发出的掌力大部震散,但那少年却仍然受到了波及。只听得一声尖叫,如寒空雁唳,哀惋断肠。天生抬头望去,但见那少年被震得如纸鸢般飘零空中,手中宝剑和头上葛巾皆被震飞,满头青丝如瀑布垂落下来,又随风飘逸,不禁惊呼道:“噫!原来是个女人!”
与此同时,但见那灰袍老者腾身而起,快如闪电般凌空抱住了那少女,迅疾喂给她一粒紫色丹丸,冉冉落地后,又为那少女把了把脉,竟对天生置之度外,毫无戒备。
天生见那少女面色灰白,蛾眉紧蹙,杏眼含泪,嘴角流出一丝殷红的血,显然伤得很重,不禁呆若木鸡,僵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恰在此时,但听林间传来一声叹息,走出一位葛巾布袍老者,冲那灰袍老者道:“狂客,令爱伤得怎样?”
那灰袍老者抬头朗笑一声道:“好个病鬼,原来你在家里!云儿幸无大碍!虽被令高足震吐了血,但五脏六腑和经络并没受到多大损害,调息一会儿就可恢复过来。”
天生蓦然见到那位葛巾布袍老者现身,并与那灰袍老者说话,愈发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神来,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那位葛巾布袍老者身前颤声道:“师父,您老是何时回来的?您与他们认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位后现身的葛巾老者是张天生的授业恩师――病书生魏真人,也是这松云谷的老主人。但听病书生责怪道:“生儿,你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吗?”
天生闻言一愕,怯生生地仰望着病书生,满腹狐疑。病书生见状叹息一声,手指那灰袍老者道:“这位是庐山朱万通朱大侠,是你父生前盟兄,还不快给你朱伯伯磕头请罪!”
天生闻听这位灰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庐山狂客”朱万通,忙欲转身叩拜,忽觉一股巨大而又柔和之力将其托起,竟拜不下去,不禁暗吃一惊!心中暗忖:“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看起来不起眼,内功好深厚!自己若真拜不下去,岂不太给师父丢面子了吗?”天生想到这里,暗运真力强行跪了下去,叩头作揖道:“张天生拜见朱伯伯!方才晚辈多有得罪,还望朱伯伯海涵!”拜罢,额头已浸出了一层细汗。
“好你个病鬼,怎么调教出这么好的徒儿!让老夫好羡慕,好!好!!好!!!看来这孩子的内力,放眼江湖,没有几个可与之争锋的了。好!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啊!我那远山兄弟能有这么个有出息的好儿子该瞑目啦!孩子快起来吧,都不是外人,不必客气了!”朱万通满脸笑容地道。
病书生冲天生道:“生儿,你打伤了朱姑娘,还不快给人家赔礼道歉!”
天生目视被其误伤的朱姑娘,见其气色比方才好多了,心中暗忖:“不知朱伯伯给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恢复得这么快!”他十分尴尬地抱拳一揖道:“朱姑娘,张天生一时鲁莽,失手伤了你,实在很抱歉,望能原谅!”
朱姑娘叫朱碧云,是庐山狂客的独生女,自是大家闺秀。她虽被天生误伤,却无丝毫怨气,含羞裣衽回礼道:“师兄好!方才是我无礼挑衅在先,受创亦是咎由自取,岂敢怪罪师兄?”
当天生与朱碧云互道问候时,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各自不禁心中一动,互被对方绝佳的气质风度和不俗容貌所吸引,竟看得呆了。
天生自幼被师父抱上长白山,很少与外人接触,基本上过得是与世隔绝的生活。今日得见碧云,宛若久旱得逢甘霖,异常欣喜。但因他初次与人家见面,并又晓得对方是女孩子,不好意思凝眸久看,忙转头面向朱万通垂手肃立,状甚恭敬。然而,朱碧云则不然,她年龄虽比天生小一岁,但常跟父亲闯荡江湖,见多识广,并混出了一个“流云冷剑”的雅号,因而比天生大方。她见天生长得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方才比武较量一番,已知其武功远胜自己,特别是听到父亲也称赞他内力深厚,足可与当今江湖上一流高手比肩,不禁暗生情愫,一双剪水美眸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天生不肯挪移。
朱万通发现女儿有点失态,便轻咳一声,道:“云儿,还不快拜见你魏伯伯!”
碧云闻言一惊,顿觉失态,羞得脸颊绯红,忙冲病书生裣衽一福道:“魏伯伯好!”但听魏真人笑道:“老伯晚回来一步,竟导致你与生儿发生了误会,你不怪老伯吧?也罢,老伯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又冲朱万通道:“老伙计,你明知生儿底细,为何不加制止,却眼看他俩斗勇?”
朱万通睨视一眼女儿,并没直接回答病书生的责问,反怪道:“怎么?你这个病鬼也不懂待客之道吗?我们爷俩大老远来你这儿,总该先让进屋里喝口水吧?尽说些没用的屁话!”
病书生何等精明,见状已知端倪,哪里是什么误会?分明是这爷俩想要试探一下自己徒儿的武功。小的故意挑衅,老的也想看看热闹,自己徒儿不明真相,稀里糊涂就中了圈套。不想小的吃了亏,老的有口难言,故而才转移话题,借故责怪自己,却暗示天生不懂礼貌,想争回点面子,遂哈哈一笑道:“狂客责骂的有理,快请到屋里坐,岂止是喝口水,自当美酒盈樽相敬耳!”道罢拉着朱万通的手,相携上桥,向松房走去。
天生伸手示意,请碧云先走,碧云走到桥上,河水忽掀巨浪,漫过木桥,她怕溅湿衣裤,腾身跃起,翩若惊鸿地飞落到对岸五彩石上,忽觉眼前一花,但见自己站在一个孤岛之上,四面八方碧波汹涌,汪洋一片,哪里还有松房木桥和另三人的身影?顿时惊呼一声:“我的天妈!真是活见鬼了!哪儿来的这么多水?!”正自惊惶失措,却见天生踏浪而来,含笑道:“朱姑娘别怕,请随我来!”
“你会凌波虚渡?可我……”碧云怯生生仍不敢迈步。天生道:“你误闯进了家师布下的九宫八卦阵里了!尽管大胆跟我走好了,不会出事的。”
碧云小心翼翼地伸出右脚踩水试探了一下,发现水如坚冰,遂大胆走去。心里却暗自嘀咕:“原来是阵法,这一切只不过是障眼幻境而已!”一不留神,偏离了方向,但听轰隆一声,一道巨浪迎面打来,顿觉身子一沉,如坠深渊,惊骇地尖叫一声:“张师兄快救我!”就觉玉腕被握,身体上浮,双耳生风,飘飘然落在坚实的地上。睁眼一看,早已落在松房门前院里,天生含笑松开她的手腕,道:“这院子周围步步危机,不懂个中玄妙,切不可随意走动。”
庐山狂客与病书生停步松房石阶上,正回眸看着这对少年男女,并没说什么,又相视一笑,转身步入堂屋。只听碧云嗔怪道:“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早知受辱……”不待其发完牢骚,但听自堂屋中传来乃父声音道:“云儿不得胡说!若不是你逞强,哪里会连番受挫?你也该醒悟了,要记住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你今天虽然栽了跟头,好在没栽在外人手里,不算什么丢脸的事,反倒对你一生大有好处。”
碧云看了一眼天生,见他也正看着她,双方目光相撞,各自脸颊绯红,忙都害羞地转过头去,又不谋而合地同时举步走上台阶,向堂屋走去。一进屋,病书生冲碧云笑道:“云丫头果真后悔到魏伯伯家来吗?”
碧云矫情道:“魏伯伯好坏耶!人家初来乍到,就让人家如履薄冰,连连吃亏!你吓着侄女了,看你拿什么补尝?!”
病书生笑道:“你小小年纪就在江湖上闯下‘流云冷剑’的显赫名头,难怪你心里不服气。快坐下吧,魏伯伯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他又转冲天生道:“生儿,快去准备酒菜招待贵客。”又一指他带回来的包袱道:“噢!包袱里有烤鸭熏鹅猪肘等熟食,是为师从山外带来的,你拿去撕开端来下酒。再将窖藏高粱酒搬来一坛。”
天生应声解开包袱,取走熟食下厨去了。俄而,又见天生拎来一把大茶壶,热气腾腾的似乎早就烧好的,刚欲为庐山狂客斟茶,却见碧云笑盈盈起身道:“师兄让我来吧!”
“你是客人,怎好让你动手!”天生口说客气话,却将茶壶递到了碧云手上,又道:“有劳了!”转身向后边厨房走去。
碧云先为病书生斟了一杯茶,见茶杯里漂浮着松仁参苓,不禁惊异道:“呀!是‘松仁参苓茶’!”
病书生道:“辽东不比江南,不产茶叶,只好用松子参须之类替代了。味道可能不如龙井、铁观音等名茶,但却滋补健身!”
庐山狂客笑道:“松子茶和茯苓茶南方也有人喜欢喝,不过这野山参泡茶却不多见,将这三种和在一起煮茶,就更是少见了!”
碧云为乃父斟完茶后,便放下大茶壶冲二老道:“二老慢慢喝茶,我去厨房帮师兄做饭去。”道罢,莲步生风,向后屋走去。病书生轻声笑道:“真是不打不交,这两个娃儿倒打出了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