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按常例随康熙南巡的,出了青颜外,还有和嫔隆珠阿。秦绯铁了心不见胤禩,胤禩心中愧疚苦闷无比,但一来隆珠阿冒着被斥责、甚至被惩处的风险贡献出了自己的别院,二来胤禩确需要一个倾诉之人,是以并未与隆珠阿断了联系,反倒相见更频繁了。胤禩心中万分矛盾,他深知如此会愈发得不到妻子的原谅,可又不忍心对隆珠阿以怨报德。
秦绯也很是纠结。气过了那几天,便想念起丈夫的依靠来,可面上又下不来。且“爬墙”之事,若轻易原谅了,以后愈发束缚不能,但再这么不理不睬下去,又怕真的被人抢跑了,只能盼着能出现一个让彼此重归于好的契机,偏久等不来,秦绯不由得一日比一日心焦起来。
胤禩与和嫔之事,是高危家丑,秦绯只告诉了穿越小组的几人,就连娘家人都没知会。胤禩自己不能去陪伴福金,怕她体若愁也多,她又是爱热闹的性子,清冷久了难免寂寞,于是解除了外家探望的禁令。次一日,安郡王马尔珲福金和吴尔占夫人便来了。
两位舅妈瞧着外甥女受了这么种的伤,心疼自不必说。虽是如此,马尔珲福金还是不得不训她几句:“多大一个人了,有了身子也不知道小心,还像小时候一样毛手毛脚,爬上爬下的。”说着就抹起眼角来。吴尔占夫人怕勾秦绯伤心,笑着开解道:“阿沙训得是,咱们撒尔宁也不愿意摔着不是,您就甭怪她了。这小院真是好,又幽静又雅致,开窗就能欣赏太液池。”
马尔珲福金点头道:“是啊,和嫔娘娘主动把这院子让出来,咱们必得好好谢谢人家。”
“讷克楚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必得好好谢谢人家。”
“谢谁?”
“和嫔娘娘。”
秦绯没一口气化作青烟,不知是该感谢还是该咒骂,双眼失了神,目光空洞的投在帐顶上。两位舅妈见她如此大的反应,忙问怎么了,秦绯一把胡撸起被子盖了半个头,闷闷道:“烦!烦得很!”暗运了两口气将被子放下,可怜巴巴的瞧着舅妈撒娇道:“讷克楚啊,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帮我请旨回家休养去。”
吴尔占夫人警惕道:“回家?回哪个家?”
“随便,总之尽快离开这里就好。”
以往秦绯和胤禩怄气,至长不过三天便好了,这次事情虽严重些,但半个来月了也不见和好的迹象,陆维扬便担心起来。如今又听说秦绯要回家去,可皇帝、太后、贵妃都南巡去了,宫中没人做得了这个主,若其间再发生点什么事,惹得秦绯又闹起来,那便是大大的不妙了,这日趁着和胤禩独处的机会,建议道:“八哥啊,你去同阿沙认个错,这样怄下去也不是回事。”
胤禩叹道:“我又何尝愿意这样?可她不接受我的歉意,我又能如何?”
“阿沙是铁皮外壳棉花心,你多去道几次歉,再哄她几句就好了。”
胤禩摇头道:“大丈夫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妻子低头?况且她所认为的我的错处,并非我错之处,我又岂能认自己没有之错呢?”
胤禩一席话把陆维扬绕晕了,默念了两遍方会过意来:“阿沙向往的是彼此只有对方的二人世界嘛,她只对你一人有情,希望你也只对她一人有意。”
胤禩蹙眉道:“世上从没有过这样的道理,况我待她之心并不薄。我已经迁就她太多,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了。”言毕,也不待陆维扬再说,负手出了屋子。
陆维扬咋舌,秦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才把“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灌输成功,可终还是敌不过时代大环境,胤禩逐渐回到了封建纲常轨道之上,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看样子两人一时半会好不了了,意识形态的冲突,只怕一辈子都好不起来。既然不可能改变胤禩,那么只能改变秦绯了?可要让秦绯甘愿接受与众多女人分享丈夫,陆维扬头一个就不忍心。独自烦闷了一阵,陆维扬决定去找多西珲,且听听他未来的岳父对此事有何高妙见解。
十月,陆维扬收到了塔穆巴的信。他父亲帮他捐了一个武官,前日已到京赴任。陆维扬大喜,立马打发人约塔穆巴翌日在前门大街“聚福酒楼”相见。
是日,陆维扬心情大好的出皇城赴约,才到牌楼门,远远便见着塔穆巴恭候在酒楼门口了。多年未见,塔穆巴已长作成年男子的模样,高个厚肩,甚是英武。二人寒暄一番,互相让着往楼上而去。
进得包厢,只见一个打扮得如花似玉的女子坐在桌边,陆维扬以为是塔穆巴的妻子。引自己内人与挚友相见,并非罕事。陆维扬心中正喜塔穆巴不拿自己当外人,那女子已起身连蹦带跳的走至面前,细细一瞧,竟是十分的眼熟。女子爽朗笑问道:“陆公子,你可还记得我?”
陆维扬惊诧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是‘巴图鲁’。”当年稚气的脸,如今已出落得成熟风韵了,胸前初鼓的花蕾,已耸然成峰。(不好意思,插一句,陆童鞋,乃在注意哪儿呢这是……)但瞧她的发型服装,却还是未出阁姑娘的款式。看来这性格不拘的丫头,终还是没能嫁出去。
女子笑得愈发开心得意道:“我就说他必定还记得我的。”
塔穆巴笑嗔道:“当年你不知实情无礼也就罢了,如今在天子脚下,不得再放肆。布耶楚克,还不见过十四阿哥。”
布耶楚克笑呵呵的随意弯了弯腿,又问:“你是哪个府上的阿哥?”
塔穆巴微蹙了眉道:“什么哪个府上的阿哥……”
陆维扬接过话茬微笑道:“就说紫禁城里的那个。”
话一出,就换成布耶楚克惊诧了。她这一惊可不小,整个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