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
他怎么敢的?
陆怀良眉头紧皱,满脸不悦。
“陆兄勿要动气,这顾东家一介乡野村夫,不晓得诗会规矩。”
“想必也不是故意的,等诗会结束之后,让他给陆兄赔礼道歉便是。”田家炳在一旁宽慰道。
其实不只陆怀良,诗会上的文人士子,也大多都皱起了眉头。
这英雄醉和才子酿味道是不错,就连红袖招也远胜那所谓的名酒春晓。
可这只代表你顾东家会酿酒!不代表你会作诗!
若是作诗和酿酒一般简单,我等还至于十年寒窗,苦求功名而不得吗?
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庞涓之乃是淮南年轻一代才子中执牛耳者。
若是随随便便一个酿酒的,就能作出和庞涓之一样的诗文。那他们这些寒窗苦读,却依旧不如庞涓之远矣的人,还有何颜面?
也怨庞涓之,喝酒就喝酒,好端端的,邀请人家作诗作甚?
但他们不敢怪罪庞涓之,只好把满腔怨气发泄在顾北川身上。
而顾北川仿佛没看到这些怨气与不满,只是笑着大步向前,道:“诸君,且听龙吟!”
把自己作诗比作龙吟?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君不见淮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然而当顾北川说出第一句,现场的议论声便小了许多。
这……好像还不错,淮河奔流不息,倒是蔚为壮观。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嘶!
现场已经响起惊叹声!
明镜悲白发,青丝暮成雪!自然是感慨时光易逝,岁月蹉跎。
单独来看,仅仅是对仗工整,颇有意境罢了。可如果和上一句放在一起看,就不得了了!
这是在跟淮河作对比啊!
无形中就把时光催人老的悲伤之感推到巅峰。
光这两句,就足以证明顾北川在诗文一道上有着不俗的造诣!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当顾北川念完之际,整个诗会现场,早已是鸦雀无声。
啪啪啪!
啪啪啪!
就在众人还在回味诗中意境时,却有一青衫老者从黑暗中走出,带头鼓起了掌。
“好诗!一等一的好诗!”
“前两句本是悲怆顿挫的调子,我还以为你要写些感慨伤春悲秋,时光易逝的诗文。”
“谁承想,下一句立马就变了调子。劝人将进酒,杯莫停。”
“好啊,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好一个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此诗,当有大风流,大浪漫!”
见到此人,四大才子先是一惊,随后便立即恭敬道:“秦老。”
就连庞涓之也不禁酒醒了几分,道:“秦老你怎么来了?”
如果说他是淮南年轻一代文人中执牛耳者,那么秦老就是整个淮南文坛中执牛耳者。
书画双绝,更在诗词一道趋近巅峰,哪怕放眼整个大乾,都是一等一的文学大家!
“淮南诗会,这般热闹,我自然也想来凑一凑,看一看我淮南士子风采。”
“本不想露面,可谁承想,竟得遇如此诗文。”
“本以为老朽在诗词一道,已经有些成就。现在看来,着实是有些坐井观天,一叶障目了。”
“涓之,此诗乃是何人所作?”
“不瞒秦老,此诗乃是柳记酒铺东家,顾北川顾兄所作!”
“顾北川?”
“不错,正是小子。”顾北川上前道。
见有人应答,秦修文便眯起双眸,将顾北川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好半响后,方才赞叹道:“如此年纪,便能写出这等诗文,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也!”
“敢问小兄弟,师从何人?”
“未有师承,自学成才。”
听闻此言,本就够震惊的秦修文再次瞪大双眸,嘴唇开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才叹息道:“你小小年纪,自学成才,于诗词一道造诣便不逊色于我,当真叫人汗颜!”
什么!
听闻此言,刚才还心中愤懑,并不服气的众人,立刻便偃旗息鼓。
秦修文是什么人?
天下一等一的大儒,更是在淮南开创白鹿书院,桃李满天下。
被世人号为白鹿先生,名震天下!
这样的人物说顾北川诗词造诣不逊色于他,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连陆怀良也收敛了心中焦躁忌妒之气,不敢造次。
“哈哈哈,我就知道北川兄有大才!否则也酿不出如此美酒!”
整个现场,所有人都在默默消化心中的震惊。唯有庞涓之一如既往,开怀大笑。
“哦?什么美酒?”
“秦老你看,这桌上美酒,就是北川兄所酿,乃是我迄今为止,喝过最好的酒!”
听闻此言,秦修文双眸一亮,便也端起酒杯,小酌两口。
美酒入喉,顿时变了脸色,赞叹道:“果真是好酒!”
“顾小兄弟,何不上来一聚,也好和我等畅谈一番。”
“承蒙秦老相邀,小子正有此意!”
他来淮南诗会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履行和张记的赌约,另一个就是宣传自家酒水。
认识秦修文,倒算是意外之喜。
很快,随着顾北川入席,诗会继续进行。
只是,本该是风云人物的四大才子,此刻却仿佛沦为陪衬。
不论是秦修文,还是其余的才子,视线大多都集中在顾北川身上。
本想试探一番,此子是否名不副实。
可很快就被他出口成章的言谈举止所慑服,忍不住于心底赞叹一句,此子有大才也!
四大才子中,当属庞涓之与顾北川最为亲近。
因为他的诗文本就偏向豪迈浪漫,所以对顾北川的《将进酒》最为欣赏,很快便把顾北川引为知己。
秦修文同样如此,没有端着架子,反而和顾北川平辈相交。
这也让顾北川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看来这是位真正有学问的,而不是一些个酸儒腐儒。
唯独陆怀良,即使叹服于顾北川的才华,也依旧冷着一张脸,不想跟他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