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看到刚不回来,原来的工地上活干完了,她想自己找个活干,一直以来刚都不曾给她发工钱,就算是她不用买化妆品,也得吃饭啊。这天她苦恼的在路上漫无目的溜达,遇到了以前工地上的架子工刘义。那人说河东有份活问萍干不干,萍答应了。就在这天,萍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好在学校在这个城市里有教学点,萍打电话告诉刘义。可不可以帮助调到夜班,萍知道刚好些天都是来了走,走了又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手里一分钱也没有的萍,感觉如果是晚上加班,还可以少吃饭。白天上课可能有点吃累,但也没有什么办法了。眼看快要过年了,新春的时候,还要去看姥姥小姨,手里不可能一分钱也没有。
知道了萍考上了大学,妈妈给了她五百元钱。萍到工地上要了多次,才要到了一部分。那是萍用眼泪换来的,要不是她哭得可怜,工地上的会计是不会给她的。萍这时开始白天上课,晚上干活的生活。
这时正是冬天,晚上加班时间大都到一到三点。萍下午五点放了学,要骑车走二十几里地才到工地。晚上加完了班,工地上看门的大爷会说:“很晚了,路上小心?”他的女儿也和萍一般大,可是还在学校里上学呢。
萍渐渐地发觉刚是个很贪财的人,如果不是,干嘛一分钱也不给她啊。萍就在日记中写道:如果一个人倾其所有金钱以求学问,那么他脑子所藏的东西,是没有人可以拿走的。男友的电话打不通了,萍想,爱情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每当男友骂她时,她就看着那张曾经让自己牵肠挂肚的脸,内心就好痛。
住处的大米不多了,那还是以前男友从外面拿回来的。据说是别人送的,不管是怎么来的,只要有吃的就行,萍的要求不高。她想要求男友学习考试,可是刚没有那份决心了。外面的世界精彩,漂亮的女孩坐怀。他哪里还想着学习和考试呢?
萍交完了学费,兜里没有钱了,光有米可以烧稀饭,可是没有菜的饭桌,一次两次行,久了就会食之无味了。萍身心疲惫,白天紧张的学习新课程,晚上加班很晚了才能休息,还是经过那条大河,河面很宽,在桥面上的路灯照耀下,显得有点神秘。萍心里有点怕,望河两岸的小树林,那里树林被风吹得沙沙的响。前不久,有一个女孩子走夜路,被拖到树林里强奸并杀害了。后来公安局没有破出案子,成了一件冤案。也许在白天人们还不乱想,可是晚上的河边,萍就害怕的心里像揣了个小鼓,咚咚的响个不停。
这条河是通向萍的学校门前,那一年,暴风雨过后,河里漂出了一具男尸体,被水泡得像馒头一样,眼珠都露在了外面,好恐怖。萍越想越怕,干脆一闭眼不想。过了桥以后,就到市里了,那里的路灯还多些,车辆也会多起来。萍的心里就会放松些,可是困意竟然上来了。她好想躺在路边上睡一觉,可是那是不行的。她坚持着往住处奔去,眼睛不时的闭上,后来竟然撞到了路中间的栏栅上了,这一下子睡意没了。萍在感谢上天呢,应该她撞到的只是一个铁栏栅,而不是一辆疾弛的汽车。想想,她还真有些后怕啊?
这一天,萍加完班,一位叫李刚的要到市里去。看了看天上飘着大片的雪花,风又很冷,萍就想有个一块的也好。要是自己过那条河又要害怕了,有个人说说话也许就不怕了。
萍的自行车子扎带了,就和他一起走着。到了市里,离萍的住处还得有很远。李刚说:“我的一个朋友在录相厅工作,你先到那里坐到天亮,修完了车子,再回去吧”。萍听了听也感觉可以,就到录相厅坐了会儿,天刚亮,她就推着车子出来了,由于太早,找了好几条街才有个修车的。原来带子扎了个钉子,修好了,五角钱。萍把身上的毛票给了他。骑车回到家里,萍看到锅里有米饭,知道刚可能是回来了,里面还有条鸡腿,她感觉到肚子饿了,就吃了起来,可是鸡腿也没有盐味。吃了多天的白米饭了,肚子里一点盐味也没有。萍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太腻了。然后倒头就睡,她太困了。正睡得香时,被一阵敲门声震醒了。
刚回来了,他脸阴沉着:“你上哪去了……不要脸的货……”
“我没上哪去,车带子扎了,我就推着走的……”萍不想说录相厅,她知道刚会胡乱猜疑的。
“我刚从你工地上回来,你昨晚上三点加完班,就走了……”刚继续吼道。
“是啊,昨晚上我走的时候,还下着雪,路很滑的……”萍不知道刚担心什么,她穿得很普通,衣服是从夜市里买的。自己穿的一身的衣服,不如人家女孩子一个内衣值钱。工地上糟糕的环境,早把她的一张脸折腾的不成样子。皮肤粗糙,一双手也长满了老茧。刚说过,是她耽误了他的前程,要不是萍的存在,他早就发大财了。
“我让你不要脸,你给我滚起来……别给我装死,躺在床上……”刚顺手拿了一把扫帚,用力的向萍身上抽去,萍用被子蒙住了头。后来,刚的力气越来越大。萍只好向下了床向外跑去,刚上前想顶着门,可是萍用力的一拉,夺门往外跑。房东在院子里,她是个寡妇,丈夫死了十年了,她一个人在路边上给人修鞋来维持儿子上学。有时儿子不听话去上网,她会跑到网吧把儿子揪出来,到家后罚儿子跪在面前,她一边打儿子,一边哭,儿子也哭,她也哭。她心里感觉到很哭,萍每听到这女人哭时,心里就很难受,女房东晚上回家时会喝酒,然后大醉时便哭起来。
这时看到萍穿着毛裤跑出来,她就过来了。当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后,对萍说道:“她不想让你出去干,你就在家里呆着,让他赚给你吃是啦,我就不信,他能够自己吃好的,不给你花钱……”
听完女房东的话,萍更加感觉到了凉意。以刚的行为,如果她一点活也不干,刚才不会可怜她呢?北边住房的那个女人也出来了,她有三十几岁,在一家房地产上班,听房东女的说,那个来找她的五十几岁的男人,是她的情人。并且给她买了楼房,不久就要搬到新房子去住了。那个女人看到哭得泪人似的萍说:“你以后别干活,让刚养着你。听房东大姐的话,保证没有错,不信一个男人会让自己的老婆饿肚子吗?……”
萍只有哭,她的苦处谁知道呢?刚并不是那种疼爱女人的人,他爱钱如命,不但自己的钱抓住不放,就是萍的工钱,他也一直攥着。萍因为上学,拿了最后那次工钱,刚都怀恨在心,说萍不和他一条心,根本就没有想和他过日子。
院子里住了四家,西边房子里的女人不上班,她男友是跑业务的,经常的去外地,但是每次回来之前都要给她打电话,问问还有没有苹果和牛奶。如果没有了,就在来的时候,到外边买好了提回来。当萍听了那女人的老公那样的疼老婆,她是那样的羡慕,可是她的内心有个最大的愿望,就是刚以后别再打骂她,她情愿自己赚钱自己花也好。
刚就是想把萍打走,他在找原因,看到萍考上了大学,他妒忌。他想如其让萍在身边,还不如让琴陪自己呢。他也在萍的面前经常的说,早知道,还不如当初和欣一走了之算了。萍每次听到刚那样说,心里都似乎在滴血。她不明白,自己干活赚钱,为什么刚还那样的嫌弃她。
面对刚的打骂,萍只有哭。她别无办法,院子里的人想劝说刚,可是刚也不听。他说:“我出去打电话,让她的家人接走她……”,萍没有当真,以为刚说的是气话。过了一会刚回来了,说:“今天,你不要出去了,你家人今天过来……”,萍不相信,刚却拔通了电话,萍听到了妈妈的声音,才知道刚真的打电话了。
萍躺在床上,刚又出去了,他总是神出鬼没的。前几天,还从住处拿走了一个蚊帐和毛巾被。说是到板厂去干,过了一星期回来了,行李一样也没有带回来。他还对萍说:“我在那里开电锯,没想到那个人没注意,我一开,把他的手指给锯掉了三个……我就吓得跑回来了……行李也没敢拿……”,萍半信半疑,可是也拿刚没有办法,他怎么可能会听萍的话呢?
那天,妈妈和小姨父来了。要萍收拾东西回去,小姨晕车,一上车就会吐,让小姨父来帮萍收拾行李了。刚在电话中对妈妈说:“你闺女在我这边不干人事,我管不了了,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负责任……你们如果想好的话,就把她带回家吧……”家人都是老实本份的人,听到刚的夸张的说法,真的害怕了。当年大娘和妈妈一起来接萍,萍不回去,大娘就说以后再也不管了。可是这天妈妈实在是找不合适的人了,就想到了最疼萍的小姨……
看到了妈妈和小姨父,萍好想哭,当一个孩子在外边受了委屈时,见到了亲人都会哭的。可是萍忍住了,她是大人了,不要哭鼻子让亲人难堪。后来刚从外面喝醉了回来,一下子就躺到了床上。萍收拾着行李,而刚这时向萍要相片,那是以前萍和刚的妈妈的合影,在刚家乡的田地旁边照的。萍把相片拿出来了,最后还有一张,那是萍和刚的妈妈在玉米地旁边照的一张。萍想把它留下来,可是刚早就数好了多少张了。这点粗心的萍可没有想到,而只有心思细致的刚早就有打算。尽管萍将日记本和相册锁到提包里,可是刚从包底把布剪开了,里面的日记里给写上了:纯属于胡写乱造……。其实萍是把自己对生活的看法,以极刚的行为写在里面,她写道,要不是想到了小姨和家人,自己早就死了。但是刚却认为萍这是乱写的,萍知道像刚这种人永远不懂得恩情是什么。
后来,刚数了数相片“少了一张,你快点给我,就是在玉米地边,你和我妈妈照的那张……”
“没有了,你数错了吧……”萍说道,她想留下一张作个纪念。
“不行,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你们三个人一个也别想出去这个门……”刚嘴上白沫乱飞,头因为打架破了而剃了个光头。他的表情像一个牢改犯,那样的难缠,而他的眼里放射出一种凶狠的绿光,眼睛一眯成一条缝,萍这时想到了那只面对小羊的狼。
刚从牛仔背包里抽出了半米多长的明晃晃的大砍刀,向萍三个人晃着。萍的妈妈一把把女儿拉到一边,她怕刚丧心病狂的砍伤女儿。小姨夫在家里是独生子,从小没有见过这么难缠的魔头,再一见那刀,腿肚子几乎要抽筋了,他可真怕出人命,毕竟是从小在农村里长大,没有看到过动刀的打架场面。
后来,刚拿过萍手里的相片,才稍安息。他拍着小姨夫的肩膀说:“以后,我就叫你老徐好了,就凭以前到你家去,小姨对我那么好,又是包饺子,又是炒菜的。以后再在外面见到你,我就好好的请你喝酒……”
并且,刚去外面买了菜,回来和小姨夫喝了一次酒。后来,他坐在炉子边烤火,把火剪放进炉子中。谁也没有在意他要干什么,大家以为他喝完了酒应该就没事了。妈妈和小姨夫在一边聊天,萍在收拾着行李,她知道这次要是离开,或许就是真的走了。于其这样的两个人痛苦,还不如她离开好了。她悄悄的流着泪,慢慢的收拾着。这时就听着刚大声说道:“萍,你给我记住。今天我为自己烙上疤痕,就是因为你的原因……”,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就把通红的火剪向自己的手背烙去,刺鼻的味道传来,刚的手背已烙去了好大的一块皮。妈妈上前一把夺下火剪,说“你这是干什么,又没有人逼你……”
萍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刚,难道就是因为把第一次给了他?小姨夫将刚扶到了床上,为他盖上了被子,而妈妈责令萍去倒热水给刚喝。萍没有动,她的心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那明晃晃的刀将萍的心削成碎片。她不想再为刚做什么,一个连心都没有了的人,还能够做什么呢?
“你这孩子,就不能听话啊,听话也少挨些打……”妈妈责怪着萍,自己去帮刚倒来水,又亲自试试水温。然后叫小姨夫将刚扶起来,一口口的喂着刚喝水。
看到刚喝醉了,妈妈和小姨夫走了,让萍留下来照顾刚。妈妈说,等刚醒酒了,萍再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