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玻璃窗户并未被敲响,萧涛涛纯属无端的期盼。
但萧涛涛始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被白纸遮挡着的玻璃,身子并没有相跟着加速着跳动的心脏而动弹。
她闭息地看着关闭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一动未动,一眼不转。
她逐渐地陷入了一阵沉思,完全忽略了自己所置身于寂静。
……
“咚”的一声,门被轻易地踢开了――
它,原本就是虚掩着的。
余下一片忧思,从深刻的寂静中惊起。
萧涛涛掉回脸,睁大眼睛,迎接他走进自己的视线。
“这么用功?想一鸣惊人吗?”他似笑非笑,眼底有份与他的笑容矛盾着的局促。
“随便涂抹几句罢了。”萧涛涛迅速合拢笔记本,把它锁进抽屉。
“有秘密怕被看到吗?紧张什么呢?”
“没什么紧张。”萧涛涛反问;“你怎么来这里了,有事情吗?”
“你觉得呢?”他一直那样的表情。突然提议:“出去走走吧,老闷在这里,眼睛会吃亏的。”
“去哪里走走?”萧涛涛想问的是:“你真的不在意?”
现在,萧涛涛已经知道他的年龄。
尤其,萧涛涛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想不明白,他明明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向她靠近。
“随便走走,走到哪里是哪里;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什么都不怕。”萧涛涛心里面说:“害怕的早晚是你自己”
“那你就跟着我走好了,我总不会拉你去买。”他说。
“那我会帮你数钱。”
说话间,萧涛涛收拾了桌面上的书籍;跟他一起出门,拉紧了暗锁。
俩人就走到夜色笼罩的天地之间了。
从这个时候开始,萧涛涛再没叫过他的名字。
在他面前,萧涛涛使用第二人称“你”。
在别人面前,萧涛涛闭口不再提他。
他一直没叫过萧涛涛的名字。
在别人他跟前怎么称呼自己,萧涛涛一直不知道,俩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只用第二人称“你”。
他们漫步走到河边。
沿着还没茂密生长的芦苇丛,踩着沙滩,留下两行深深浅浅一大一小的脚印,以及一串串呢喃……
他在一片沙滩和草地连接的斜坡上平躺了下去,让和风吹拂的枝叶掩盖着自己的身体。
萧涛涛抱着双膝傍坐在他的身边。
他们一起仰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没有了更多的言语。有一种交流,本来就不需要语言。
他是在一个突猛的瞬间,伸出右臂,一把将萧涛涛揽进怀里,下力气把她的身体往他自己的身体上压下去。
萧涛涛赶在他的嘴唇吻上她的嘴唇之前一秒,用挣扎着抽出来的右手,盖住了他的嘴唇。
同时把自己的身体撑直了起来。
他懊恼地骂了声:“TMD”。(他过后解释说这是“国骂”,不归属于粗鲁或粗野。)
并没有继续或强迫。这让萧涛涛很感激。
萧涛涛很快提议再往前走走,他沉默地起身,跟着萧涛涛,离开了这块危险的境地。
他们走到高高的河岸上,沿着农田分隔出来的小路,弯弯曲曲地走向更远的夜幕下。
后来他们站立在一处凸起的崖边,无言无语地对视。
他伸出双臂,攀压着萧涛涛瘦削的肩膀。
萧涛涛仰脸注视着他,感觉到他呼吸的炙热,他睁大着的眼眶中,凝然的双眸默默地倾注着至诚的情意……
萧涛涛永远记得,那一个夜晚。
那如洗的天幕,像似一张阔达无边的紫薇色的绸缎。而星光闪耀,如宝石般点缀在上面……
萧涛涛迎视着他渴求的眼神,小声又清楚地告诉他:“你先想好――你真的想要――我就全都给你。”
他没有回答。他忽然发出了微笑。
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的微笑里,有份掩藏不及的孩子气。
它让萧涛涛深深地沉迷了。
他放开左手,用右手揽着萧涛涛单薄的身体,亲密地往回走去。
夜已经很深。
萧涛涛和他走在一片农舍的边缘。四下是黝黑的一片。
“有狗吗?”萧涛涛禁不住问,声音里透出来掩压不住的恐惧。
“有狗怎么啦?不是还有我吗!”他一付被忽视了存在而不以为然地回答。
萧涛涛仄脸,动情地仰望着他,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被护佑的安全感。
在他,也许不过是随口拈来的一句话。
他当时并不知道,萧涛涛为这样一句话,将要做出的回报。
萧涛涛跟他在电教大楼外分手。
他回宿舍,萧涛涛往自己家的楼房方向继续回走。
萧涛涛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是把客厅里面的小床铺好,把自己的被盖搬到小床上面去了。
沈智强没有动静。
萧涛涛夜归的次数已经超过了沈智强的担心和操心。
虽然有诸多不满,但沈智强的性格决定了他无从动静。
萧涛涛关上客厅的房门,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
她翻开来浏览着上面零散五条序地记载一些小段的文字,一些简洁的句子。
都是从看过的书刊中摘录进去的,她喜欢的,认为值得回味的;或者符合她某种情愫,能引起她思索的……
她从第一页慢慢往后翻,翻到第二十四页,她的手停住了;目光停留在两行诗句上面,久久没有移开:
只要你要,我爱,我就全给;
给你――我的灵魂,我的身体……
“身体?”
萧涛涛的目光,久久地停驻在那里。
作者题外话:有人以“车祸”形容过宿命。说:车祸早已经在那里,只是等待发生。
那么如何解读“越轨”呢?
时间人物地点事件,缺了或错过分秒;“车祸”都可能避免。
“越轨”似乎亦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