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有一种欢乐――一种宝贵的,然而辛辣的欢乐;象纯粹的黄金,却有着痛苦的钢的尖头。一个渴得快死去的人明明知道自己爬近去的那口井放了毒药,还弯身去喝那甘泉。”
――《简•爱》
萧涛涛体会到了这种欢乐。
他呢?
在他出现之前,萧涛涛的生活一直象湖水一样平静,尤其象湖水一样寂寞。日子一天挨着一天的打法,真是乏味得要命。可是人家都说凑合点就能过,萧涛涛也只能凑合着过。脑子里面却常常想,这难道不就是在忍受着慢性自杀的折磨吗?
她觉得心里好苦。又因为说不出是怎样的苦,反而就特别的苦了。
总是无比急切地盼望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总以为新的一天一定会出现点什么,或者会发生点什么――
一封信?
一个电话?
一串骤然的敲门声?
萧涛涛唯独没有,却实实在在等来了个他。
他用他那踢过足球的脚,冒冒失失踢开了她的房门――原来,它一直是虚掩着的……
奇迹是偶然出现的。
悲剧是注定要发生的。
在他出现之前,萧涛涛早已经走入“围城”。
就如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一样。萧涛涛总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并不想同沈智强结婚的,却匆促地结婚了;总也说不清楚一直想同沈智强离婚的,却终究没离成。
为了过得下去,萧涛涛曾经很努力;可是终于殆尽信心。
沈智强仅仅要求一个妻子。
萧涛涛不仅仅要求一位丈夫。
完全不一条水准线上,如何而来交流?
或许是萧涛涛的要求太高,也可能是沈智强的要求太低: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由萧涛涛和沈智强组成的这个家庭,有着本质上的不平衡,而有了这种不平衡的家庭之裂纹是从一开始就潜在着的……
虽然在应允他之前,萧涛涛就在事实上同丈夫分离了。
然而道德呢?道德首先作为一种形式依附于法律而被承认。
萧涛涛终归有婚姻。
她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家庭,名誉;亲人的钟爱,朋友的尊重;只留得一颗坦诚的心。
她全无怨悔地承担一切:善良的劝阻,恶劣的诅咒;公开提出与沈智强离婚,并且承认自己的责任。
萧涛涛不要求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辩解和开脱,只想做到并且坚持做到了不违心。
他是怎么样回答萧涛涛的呢?
“不值!”
他没有早一点想象到:一曲浪漫之后终归将面对严峻。
他就用两个字,给了萧涛涛全部的报偿!
萧涛涛默默注视着他。她的心境异常的冷静。
但,却又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冲动,在同时怂恿着她:是冲上去给他一击耳光,再加以最辛辣的咒骂?还是扑过去跪在他膝下,伴随着哀哀的哭泣?
萧涛涛都想做。
她都想做啊!
萧涛涛却什么也没做。
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睁着两眼的惊讶:怎样将眼前这么一张一筹莫展的脸,与前不久还放射着机敏的光辉,还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的那张脸,拼凑成一张完整无暇的脸来呢?
萧涛涛始终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一定不想那样说的,萧涛涛相信。
他只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她想。
可是他不应该,他太不应该啊!
为了保护他需要得到的欢情,并同时保护他的名誉,他的前途,他评取先进的机会,他出国留学的愿望,他入党晋升的资格――萧涛涛何尝不比他自己更愿意给他以保护――
他就可以要求她给她愤怒的丈夫以本能地安抚?
萧涛涛自然拒绝了。
要说对不起,她想,那样的安抚,对不起的就不仅仅是丈夫了。
他因此恼怒。因为他将面临承担责任的关头。他不愿意,他担当不起。
萧涛涛继续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是应该得到保护。保护他需要得到的许许多多。
可是,他难道不应该同时,更珍惜地保护自己做人的尊严,保护美好的情感?
他不是曾经要打算为了她,置那些统统不顾吗?
萧涛涛相信,他那时候是真心这样想过的。
其实,萧涛涛一定不会让他为自己做出那么大的牺牲――虽然,她是多么的希望他能做到――如果,那牺牲可以由萧涛涛自己来做,她会丝毫也不犹豫,半点也不迟疑的。
况且,她不是一开始就已经做出了吗?
萧涛涛是太看重他了。
因为没有在爱着姚远的时候,把爱好好地给与出去。
萧涛涛是那么的追悔莫及。
所以,当爱上他的时候,萧涛涛就再无顾忌再无保留地把一腔的爱,都点滴不留地给与了他。
所以,他才令萧涛涛太失望了――正如她自己因此令那么多人失望了。
萧涛涛想,自己不是一直在给他以保护吗?
而她一旦不再保护,他知道萧涛涛会做什么,他明白萧涛涛能够做什么
――象所有终于被他们教得聪明的她们一样!
萧涛涛却没有学会聪明,她愿意蠢。
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
只用一束目光,一束任谁也描绘不出的目光告诉了他:
她感受过了他。
作者题外话:出轨很容易。只要疼得起。
疼不起,那还是不要出轨好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