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地染金芒,山风徐徐透着一丝清爽的凉意。
佛寺前十七个和尚都衣冠整齐的出来了,朝着远去的一路人极不情愿的行礼,但那住持老和尚倒是笑容满面。
不过要不是老和尚怀中还揣着孟霍塞给他厚厚的一叠“浮屠”、“香油钱”、“压惊费”的话,只怕他是理也不会理这亵渎了菩萨的鲁莽将军。
阿弥陀佛!菩萨心善,定是不会计较这些。老和尚的这个想法倒是与孟霍有几分相似。
日头仿佛给这背朝南的佛寺染上金光,那光正好在前面挂着慈祥微笑的老和尚脸上,显得极具佛气,但大煞风景的是孟霍一行人根本没理会这和尚。
三十五个军士,前后散散分布,粗布灰巾,手持长枪,个个行走如兽,眼神刚毅。一看便是铁血军人,那是真真喝过鲜血,杀过寇敌的军人!又有八个相貌较好的丫鬟碎步前行,几乎每个丫鬟都提着篮子,是些生活必须,随时准备着让前面那马车中人吩咐。
她们走路倒也不慢,定是经过体能训练的。
车轮滚滚,车中只有两个人,镇南王孟霍的夫人紫衣,以及不断咳嗽的老嬷子陈妈妈。
不,是三个人,还有刚刚降生的孟平。
镇南王孟霍自然是不许在这车上的,只是他骑着纤尘不染的黑马,不时掀起马车帘子偷偷瞅一眼苍白脸色的紫衣和她怀里的孩子,不时嘿嘿直笑。
这一点,似乎每个父亲都一样。
孩子正在熟睡中,紫衣抱着,仍旧苍白脸的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她感叹着自己终于生了个男孩,而且母子平安。如若不然,怕是孟霍会拆了那间佛寺罢?
他本就讨厌那些喋喋不休的光头。
紫衣微微抿了抿嘴。
“咻……啪!!!”
偏在这时,前方十几丈转弯处的柏树林中,灌木响动,一支五彩烟花凌空而起,炸响开来。军士们顿时戒备。
“希律律……”
孟霍与那赶车马夫同时将马停下,双马长嘶。
“信号?”
孟霍皱眉,想了想,懊恼的看了一眼紫衣的车子,才扭头道:“孟十四!你去看看!”
其中一个粗衣男子道了声是,便就地几跃,带着一杆长枪入了林子中,看那身法,走动间如劲弓绷弦,皮肤幽幽好似钢铁。
分明是**练到了六重天皮膜如铁的境界。
本来孟霍打算自己去,奈何妻子紫衣还在车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得后悔死。
众人这一等,居然便等了这一炷香之久,树林中毫无动静,就连一只鸟叫都没有。
孟霍皱眉,鸟都不叫?不好!
“夫君,发生何事?”
恰好正在这时,紫衣感觉车子久未行走,伸头出来,问了一声。
“夫人且回车里!”孟霍一挥手,打断紫衣的话,大声道。“众人靠拢马车,不要轻举妄动,小心一些,这林子有埋伏。”
众军士也不回答,几乎瞬间便将马车和丫鬟们围了个圈,如临大敌。此刻赶车的苍老马夫也没有慌乱,军人训练有素,行事雷厉风行,处变不惊。
紫衣忙将帘子放下,神情却是极为淡定。
“咳咳!夫人且安心罢!将军可以解决!咳咳……”
老嬷子微笑着安抚着紫衣,嘴里还是不断咳嗽。紫衣点点头,看了看怀里安详熟睡的孩子,嘴角笑容更是灿烂。
此时林子树木又动了一下,一道黑色影子如同大鸟般飞蹿了过来,孟霍刚要攻击,却发现那人在阳光的阴影下面色有些眼熟,却说不出的诡异。心里猜想着是哪个的势力,便大手一张直爪那人天灵,道:“给我下来!”
可是那人根本没有抵抗,立刻被孟霍擒住。
感觉到手上根本没有力量,孟霍担心有诈,刚劲顿时一收,翻手一推将这偷袭之人往地上扔去。
人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正好露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正是前去查探林子的孟十四,早已气绝成了尸体。孟霍将他的斩马大刀拉出,托在眼前,连肺也气炸了。冷冷盯着树林,手指咯咯作响,咬牙几乎是吼道:“出来吧,杀我一个兄弟还藏头露尾,这可算不得好汉。”
但是林子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沉默得可怕,孟霍的吼声根本没有达到效果。他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手掌屈伸间,最终还是将钨钢斩马刀往腰上一挂,拿过马上一张白玉犀牛角加上最硬金刚木制成的一丈强弓。伸手取出箭壶中三支掺杂银粉的铁箭,寒光阵阵,每只箭都有三道血槽,像是魔鬼的牙齿。
侧耳倾听一阵,孟霍将箭搭上了犀角长弓,臂上青筋直冒,简直就像是一条条小蛇。那长弓吱呀一响,直让人觉得牙酸难忍。
长弓却是被拉成了满月,任谁都能知道那其中蕴含的强悍力量。
“既然你们不出来,那我便开始攻击了。”孟霍双眼如鹰,盯住了林子,瞄准一个方向,手指一松。
“咻!”“咻!”“咻!”……
“唔……”
这三箭仿似流星射入林中,但是孟霍只听到了一声闷哼。这让他十分失望,只不过那也够了!
几次想要提马前进,但考虑着车里人安危,于是按捺激动之心。
“孟二十四,带你的七人小队进去,北斗阵。小心埋伏!引出那些鼠辈!”
将犀角弓一挂,孟霍冷笑,点了一个人,他知道那些敌人已经在前边埋伏,让谨慎的二十四去,定是没有问题。不明白敌人目的便是贸然进攻,那可是大忌,更何况此时又多一个孩子。
孟二十四带人入林,不一时便响起刀兵。
“将军,是黑巾卫!”孟二十四愤怒的声音响起,便又被兵铁交接的声音打断,可见此时之危险。
孟霍大骇,立即忘记自己之前想法,抄上斩马刀一夹马腹,道:“孟十一,跟我上!其余人保护夫人。坚持住!我们来了!”
所有人紧张起来,竟然是南蛮国最神秘组织的黑巾卫!
黑巾卫不知是什么势力的棋子,他们是最为厉害的杀手。
作为混乱南部的首席隐秘组织,他们可以帮助你杀你想要杀的任何人,前提是价码足够。这是孟霍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他被封镇南王,也大多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想到刚刚上任便要短兵相接,孟霍拿捏不准他们的情况,却也不想再失去兄弟。
孟霍奔入林中,却见孟二十四的七人小队被十七个全身裹着黑色紧身衣,只露出眼睛的人围攻,自己一方居然已死两人,余下的个个带着伤痕,孟二十四断了左手,仍旧苦苦支撑。
一个黑巾卫肩膀中箭,已经被砍翻了。
林中战马不利,孟霍瞪大眼睛怒吼道:“你们敢!”
脚下重重一蹬,座下黑马差点被蹬得倒地。孟霍离马飞起两丈高,在树枝上借力一蹬,立刻拉近距离,只眨眼间便扑向黑巾卫。那树枝却是经不起这一蹬,喀嚓一声断掉。
“噗!”
那一个黑巾卫也是倒霉,被孟霍斩马刀砍中,哼也没哼一声便被那巨大下冲之力劈成了两半,内脏流了一地。孟霍嘭的一声落在地上,脸上溅血。他看也不看倒下的人,转身迎上孟二十四身前那人。道:“死来!”
“哼!”
而黑巾卫中一个人冷哼了一声,长刀上气劲滚滚,显然也是达到六重天皮膜如铁的高手,劈向孟霍空门大开的后背腰眼。
孟霍已经感觉到后背的利刃,面色不变,这一刀架住孟二十四敌人的长刀,只一震间便弹回来,抡了一圈,如利剑般正好劈向后面那黑巾卫的面门。这后背随着一转之间已经是没了威胁。这招正要以伤换命,虽然是没有必要但孟霍打仗已经成了这么一种习惯。
那黑巾卫暗道不好,长刀横挥往上一挡迎上斩马刀。
当啷!
巨力险些将那黑巾卫长刀砍断,此时他单脚跪地,手臂酥麻,眼神惊骇。
孟霍暗自冷笑,斩马刀借力再往后轮了一圈,鬼魅般从下方刺向那黑巾卫的喉咙。顿时血液喷出,将喉咙刺了个对穿。黑巾卫没了声息,瞪大的眼睛却不知在惊恐什么。这斩马刀本就窄长,刀背厚有一指,像是一把单刃的剑,孟霍比较高大,这使起来像是耍剑一样。
孟十一此时也是加入了战斗,迎上了三个黑巾卫,他也是肉身六重天,对上这些五六重的人还是比较有利,其余的五个人也是一人对上了两三个黑巾卫。见孟霍已经斩了两人,那孟十一便是心里不服,加快招式之中的狠戾,片刻间也是杀了一个黑巾卫。
孟霍拉起倒下的孟二十四,单手招架黑巾卫攻击,问道:“能撑住么?”
孟二十四喘了口气,掏出金疮药往断臂上一抹,止住了血,咧嘴道:“死不了,将军知道我又不是用左手杀人。”
那嘴角带着鲜血的摸样,让孟霍想起很多很多。
挥手间又斩去了一个黑巾卫,孟霍笑道:“哈哈!好!过了这阵,我让你做我副将!”
“好好好!虽然将军经常说话不算话,但有将军这句话,就是掉了脑袋又如何!”
孟二十四大喜道:“现在我这右边手臂还能杀人呐!不用将军多手!是这些小黑子暗算我才失了那胳膊!”
接着挣开孟霍,手中长枪一轮,刺向一个黑巾卫后心道:“还我兄弟命来!”
那黑巾卫心里一惊,正待躲避,但失去左臂的六重天到底还是六重天,被这一枪刺穿心脏,顿时死了去。
孟二十四回头看了眼有些郁闷的孟霍,似乎在说我还行吧?但眼前又有黑巾卫长刀一展,让他分不了心。孟霍又连斩四人,此时场上只剩下了八人,孟霍几人围住了几人,他们已经不再敢出手了。
扯下几人面巾,除去眼睛,却是一张张烧的稀烂的疤脸,鼻子皱成一团,嘴巴像是烂布,根本认不出样子。众人不禁颤抖,这黑巾卫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老大,一刀宰了他们!”孟二十四嘿嘿舔着嘴唇上的鲜血,心里仍旧有些悲痛。但孟霍不说话,只冷眼盯着那人,粗犷胡子上沾满血沫,看来如修罗夜叉一样。
“说!谁派你们来的!”孟霍斩马刀一伸,架住了一个黑巾卫的脖子。
“若是十息之内说出,便给你止血。”孟霍手里斩马刀往那黑巾卫肉里一送,割开了一层皮膜,血管中血液喷涌而出。
那人感到疼痛,嘴巴一动,仿佛要出口。异变突生!
“嗖!”
“赫!”
树林中飞出几支燕子镖,绿光阵阵,分明涂有剧毒,那些黑巾卫一下子全部中毒,一个个面色狰狞,不断抽穗,同时一个狂妄的声音传来。
“嘿嘿嘿嘿!镇南王也不过如此嘛!”
孟霍赫然转身,却见一个满身黑色劲装的消瘦人影如鬼魅般掠来,左手五指张开像是铁箍抓向孟霍后心,这一抓若是抓实了定会把心脏也抓出来,右手短剑像是毒蛇般刺向孟霍腋下,这杀招奇快无比。在场的竟然没有一个察觉到。
“骨如精钢!肉身九重天!”孟霍一眼便看见这人**到达巅峰,暗惊!
这一抓一剑!转眼便到了!好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