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一切都照着旧,蓝天明在自已房中埋醉,尹峻泉与郑乾在自己房中逗笑,知幻则在自己房中打坐,付济宁在房中挑灯看书,而更夫在绕了一圈大院后,重重敲响初更的到来。
正当买醉的的蓝天明本就有些意识模糊,而房里的灯还竟在不注意之下为风所熄,故而他欲起身重燃那烛火,可惜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人还未站稳就应酒气冲头一个踉跄又重新跌坐回到坐椅之上,跌坐的很重,他便忍不住的骂嚷了起来:“该死的,那小鬼死了,竟就连个为我掌灯的人都没了。来人啊,门外有人吗?”
他的吼声很大,竟然都惊动到了邻舍的人。正当大家有恐于蓝大公子会使着公子脾气而制造出更多的噪乱时,却又听到一个很粗糙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小人在此,来为蓝相公点灯了。”
“算你个更夫识相,进来就重重……嗝……嗝……有赏……嗝。”瞧这一个个酒嗝打得铛响,听这动静,里头的人应正是大醉泞酊了。
门“吱~~~”长长的响了一通后,蓝天明且看见有星点月华浸进屋中,把屋子照得浅亮暗灰,可是神志模糊的他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耷拉着眼皮,借着酒意不停的直点头,更夫看着他显然是睡意到了,赶忙踱步到他身边,“公子,就让小人扶您上床歇息吧,天凉露重的,万一冷出病来就是天大的不是了,您可是万金之身该得要好好的保重着身子。”借着月光蓝天明甚至还可分明的看出更夫那两排皎洁的白牙。
搀着这个比自己高出整个头的蓝公子,更夫显然有些吃力,可还是半挪半抱的把他给搀向了床边。
“好了,公子请快些安睡吧。”
“在他安睡之前,得要先请您把《大乘》留下,不难我恐怕蓝公子未必会睡得安稳。”
突然一个声音犹如雷霆般掷字有力的响彻在更夫的身后,惹得更夫只得僵硬着身子,缓缓的转过身来。而当郑乾点亮烛火时,他那一脸的不可思议尤其让人感觉滑稽。那个样子,正是一个满心计谋的人在眼见着自己的计划实行到了最后一步时,却被敌人发觉了那样的懊恼与不可置信,他哆嗦着喉头:“公子,怎么这样说呢?”
“哼,你又何必再作佯装呢?我家公子早就看出你的不对劲了。”郑乾自豪的说道。
“公子,小人是粗人,真的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那更夫似是还想要再作狡赖。
“中田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尹峻泉就像是碰着了熟人一般,竟还眉开眼笑的与他打起了招呼。
“好你个尹峻泉,你竟然已经猜出了本将军的身份?哼哼,可,你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的?”
“这样问的话,那你的话绽可就真是一萝筐了。”郑乾掰出了指头:“你看看自己,你握更具的手正好与其它打更之人相反,只因为你是个左撇子,便在不自觉中透露出了这一点。还有我记得你曾说过一句相当有意思的话——你说:‘一想到他被人刺死在柜子里的样子,我就着实害怕,’真是奇怪,因为当下我家公子并未说出相关于案情的细情,大家都以为尸体是在被刺死后藏进柜子里的,怎么只有你知道他是被人刺死在柜子里的呢?最可疑的当然还要属以下这一点:那就是其实早在半月前更夫就死了,尸体正巧就被京机第一要捕的人发觉了。所以付济宁才会想出要你为他一个时辰换一次药的对策。”
“原来你们早就发觉了我的身份,那又何必呢?故作姿态的引我到此。”
“中田将军,其实我很理解你的处境,身为天皇的亲信的你,知道自己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那就是深信佛法的天皇亦十分垂涎的《大乘》,所以你才想方设法的欲偷到它。而又因为《大乘》的现持者是蓝太蔚的大公子,你才不敢轻举妄动。譬如今天晚上,你以为真的《大乘》仍旧在蓝公子身上时,你选择了安分的伺机偷取,而不伤他的性命,即证明了你并不想因此而挑起更大的事端。将军只要你愿意把真的经文交出来,我可以规劝于蓝公子放你性命。”尹峻泉明知这《大乘》的珍贵,不得不想出以这权宜之计来讨回真的经文本。
“公子,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这中田可是指名要取你性命的,放了他,怎么可以?”
“尹峻泉我不得不承认,在你面前估计无人再敢称道是聪明有才能的。也全怪我自己竟如此轻信了你们这些小鬼们所演的戏,还真是以为真《大乘》仍旧在蓝公子身上。不过有两点你却仍是算漏了。首先,我不怕死,还有就是——你也得死。”
“你……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郑乾听到那中田掷字有力的威胁,不由的感觉到有寒劲几许袭身,让他不由打了个冷颤。那凉意传遍了传身,流走得让人心神不宁……
“哈哈哈——你身上不是有‘神仙水’吗?可你知道它的正确用法吗?哈哈哈哈!”
“该不会……”尹峻泉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倒抽了一口气。
郑乾还是第一次见着他这样的神情,失了以往的稳固,而多带些惊讶,印象里还不曾有什么事会让这位总是笑脸迎人的尹公子感到吃惊的。
“哈哈哈哈!”只见中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罐,拔出塞子,立马有刺鼻的重臭味弥散而开,郑乾也是一惊,因为那“神仙水”可正是连金钢石都可化开的“蚀骨水”!
那中田又是几声仰天长笑,“我不怕死,因为我死了也有这《大乘》陪葬,可你死了,却什么都没有,哈哈哈哈!”还正笑着,却见将他一仰脖竟将一罐里的“神仙水”都倒入了腹中——原来那《大乘》正是藏在他怀中的。
先是见着他全身流走的血液及经微泛起红光来,而后则是神情可恶的扭曲着,双瞳暴出,凝挂着血丝累累,极刑般的痛切,最后一股子烧焦了肉质的薰天焦臭味便急急传散而开。
众人见这惨不忍睹的死法都纷纷倒退了一步,抽着气,不敢有一人多作声响。
而后便是全身肤色尽为转黑,又在“咻”的一声后,那尸体全身便泛起了火苗子,竟自燃了起来!
尸体在自燃中竟然蜷曲成了一个球状,不时,“砰——”的一声巨响后,烧得滚烫的热血及模糊的尸肉飞溅到了各地。
那景象岂是一句“惨不可睹”能够形容。
“这倒……这倒是什么死法?”郑乾是太害怕了,这还是头一次见着一个原先还活生生的人竟选择了这般残忍恐怖的死法,那尸肉落在了哪处,就又在哪处自燃了起来,最后熄灭之后全身上下连同衣履尽化作地上的一滩血水,就好似那人从来没有活着站着话着一般,与郑乾他们相处的仅仅只有这一方血水而已。
尹峻泉感觉到了郑乾瑟缩而战抖的身体,看着他一脸的惊吓不由心疼起来,便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别看了,你要是怕的话就别看。”
“这……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死法?为什么会有人发明出这样残酷的死法来。太可怕了!”郑乾的喉头直擅,显然是吓着了。
“别怕,生不过一个人,死不过一捧土,化成了水即是无影可寻的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郑乾果然觉得心神安定了些许,只因这个怀抱十分的温暖,相当的宽厚,容纳下了他的惊恐与难过,让他得以在这里怀里稍适得到了解脱般的慰藉。
“呃~~~~~~~”然而……
2、
一阵撕裂人心肺的吟痛声从尹峻泉口中传出,吓得郑乾又是一阵惊慌失措。“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还记得中田在死之将说过什么吗?他说过他会死,我也会死。呵呵,看来我的死期真是该要到了。”尹峻泉依旧笑道。
此时的他双眸泛灰失了神色,目光开始明显的恍惚起来,脸彩也失了神气,泛出尸体特有的白灰色,就连红唇也都褪去鲜艳的红而抹成煞白。
郑乾又是一惊,看着还怀抱着自己他甚至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由瞪圆双瞳,手足无措。
“先扶我坐下来罢。”尹峻泉急急的喘着大气,全身无力的趴倒在了郑乾身上。
“好的,好。”郑乾连忙把他搀到了椅子上,看着他虚弱的真仿若一个将死之人一般,不由泪泛双眶,如泉而倾涌,言语也无力的开始断续起来:“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你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平安无事的。”
“傻瓜,你岂不是说过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破了这桩案才死,也算是对得起人杰了吧?就是死了,在阎罗殿里没准还能多破人间冤案,洗净冤屈呢。呵呵。”依旧是那些清澈美好的笑,只是因为力气不足而徒添了一丝无奈而已。
“对了,师傅,邺无邪!你别忘了,我们,我们还有他呢。他可是无所疾症不治的邺无邪,他可是鬼医,他一定有办法可以救活你的。”郑乾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般,兴奋的犹如电击全身,可正当他准备抽身走人,去找邺无邪时,却被尹峻泉给硬生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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