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庄客说到宋江到来,正中李远下怀:宋哥哥,你可来了!其他人等却皆是疑惑,晁盖问道:“有多少随从来?”
“只押司一人,说‘快要见保正’!”那庄客答道。
晁盖和吴用、李远对视一眼,心中起疑,道:“必有急事,我去去就来!”
慌忙出去迎接。宋江在大厅等候,见了晁盖道了个喏,便携着他的手走向侧边的一间小房里来。晁盖不解道:“押司慌速赶来,莫有什么急事?”
宋江歇了口气儿,说道:“哥哥不知,你我是心腹弟兄,兄弟是舍了小命来救你的!”
晁盖心头咯噔一下,真个东窗事发了?只听宋江继续道:“保正,你与我实话实说,你们在黄泥冈可干了什么勾当?”
晁盖大惊失色道:“押司可都知道了?”
“你们……唉,看来确有此事。”宋江连连叹道,“虽说济州府尚未找到证物,但州里已从安乐村一个店家那获知你隐姓埋名装扮客商,便差了一个何缉捕,带领若干人,奉着太师府钧旨,并本州檄文,来捉你等几人。那何缉捕道你为首,天幸撞在我手里,这才推说知县睡着,教何观察在县对门茶坊里等我,以此飞马而来报你。”
晁盖顿了顿,心存侥幸道:“既然尚未掌握确凿罪证,可能否瞒天过海?”
宋江苦笑摇头道:“哥哥你不是不知道,那帮差干得了太师府钧旨,好不容易逮住一条瓜藤,岂会轻易放过?哥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不快走,更待何时?我回去引那何观察去厅里下公文,知县批下,片刻便差人连夜下来。时间紧迫,危在旦夕,你们不可担阁,倘有些疏失,如之奈何?到时休怨小弟不来救你。”
这里道理晁盖岂能不知。事已至此,只好抱拳道:“贤弟大恩难报!与我共同犯案的几个人,三个已得了财,自回石碣村去。后面有四个在这里,贤弟且见他们一面。”
说着,引宋江来到后院葡萄园下。宋江得见,顿时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除却白胜,其余全是熟悉的面孔。当初见晁盖与李远处在一块,便觉其中猫腻异常,但不想会干出这等滔天大罪。
“押司!”
众人举拳着,宋江也还了个礼,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急声道:“诸位保重,快些趁早走,兄弟去也!”
说罢,回身便出到庄前的绿槐树下,上了马,打上两鞭,望县里去了。且说晁盖等人在后院葡萄园,吴用忙问道:“押司只身前来,莫不是事情漏了?”
众人紧张地望着晁盖,晁盖叹道:“亏杀了押司来报,原来济州府已差何缉捕领若干个公人,奉着太师府钧贴来拿我们了!”
他把宋江原话重述了一遍,直把众人心惊后怕,吴用道:“若非押司来报,那我等都要入网矣!”
“那……那这可如何是好?”白胜心慌道,他老婆刚被官府抓去,暂时杳无音信,现在就连自己也要被官差缉拿了。
吴用当机立断道:“不须计议,押司来去匆忙,回到衙门后,县太爷即刻便会遣差役连夜赶来,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
“却才宋押司也叫教我们走位上计,却是走哪里去好?”晁盖道。
本以为劫了这套不义之财,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逍遥法外,谁能料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不过,晁盖、吴用和刘唐等人昔时都经历过许多风浪,倒不显得惊慌失措。李远自更不用说了,巴不得今天到来,说道:“唯今之计,也只好收拾几担细软之物,一齐奔向石碣村,先和三阮汇合。”
晁盖皱眉道:“可是……三阮只是打渔人家,如何能安得我等许多人?”
“是呀,李兄弟,待我们到那,官兵定会寻来!”刘唐也道。
他们都持怀疑态度,只有吴用赞同道:“非也,李兄弟所言甚是在理。各位细想,石碣村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梁山泊。如今山寨里很是兴旺,官军捕盗,也不敢正眼儿瞧他们。不知李兄弟的意思是否是,等我们和三阮聚合后,一并去梁山入伙么?”
李远郑重地点点头道:“正是。”
众人方才了然明悟,去梁山入伙倒是可行。晁盖道:“此议正合我意,不过……我等引来官军,恐怕他们不肯收留我们。”
吴用正想说奉献些金银,却见李远苦笑摇头,不由奇道:“李兄弟为何苦笑?”
叹口气,抿了抿嘴,李远摆正脸色,严肃道:“其实我真正的身份,隐瞒各位很久了。”
“什么身份?”众人奇道。
“我……是梁山的人。”
“你,你是梁山的?”众人大吃一惊,“你真是梁山的人?”
李远道:“见笑了,一直想找个空子跟大家伙说清,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望大家见谅。”
众人面面相觑,李远又道:“方才吴先生也说了,如今官兵随时赶来捉拿我等,投奔梁山乃是上上之策。依在下之意,我先行一步赶回梁山,你们尽快收拾,等到石碣村后,我带人前来接应!”
“哈哈哈……”晁盖笑着拍了拍李远的肩膀道,“贤弟,我该怎么说你才是,且不说你并非有意隐瞒,即便是,我们凭甚责怪于你?反倒是,这次投奔梁山就全靠你了!”
吴用也笑道,“不错,有李兄弟接应,正是助我等大忙!事不宜迟,望李兄弟即刻动身,我们其他人随后就来!”
“没问题!”
众人商议完毕,晁盖和吴用他们自去收拾金银细软不提。李远临走前,先从库房取些金银,一路朝梁山疾奔。
明月当空,夜深人静。
李远来到朱贵酒店外,酒店屋檐下悬着一盏昏黄的灯光,在湖风的吹拂下摇曳。这个时候,应该都歇了吧!
酒店露着一个小小的店门,李远挤跨进去,值班的酒保正趴在饭桌上睡觉。不过,那酒保也算警惕,听到有人走进酒店,他霍然惊醒,迷糊道:“客官,住店么?”
“看看我是谁?”李远赶路赶的疲惫,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他径自掇条凳子来坐。
酒保使劲揉了揉眼:“李,李远?”
除了朱贵,整个梁山都不知李远曾经离开过山寨。李远揉着两只小腿道:“掌柜的在吧?”
“在,已经歇了。”
李远点点头,起身朝酒店朱贵睡房走去。那酒保连忙阻止道:“哎,李远,掌柜的歇了!”
“我知道。”
“我说,你究竟有没听清,掌柜歇息了!”
“我说,我知道!”
“……”
酒保摇摇脑袋,算了,要被挨骂也不是自己。想完,继续趴下睡觉。
噔,噔,噔——
踩着木板,李远摸黑来到朱贵房外,轻轻叩响了房门。只听里头传来朱贵的怒斥声:“谁?”
“掌柜的,是我!”
“你……李远?”
扑通一声,似乎是物件掉落地上的声音,然后便听朱贵哎呀一声,喜出望外道:“李远,你回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