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眉披了一件薄衫坐在回廊处,身边是额头带着淤青的香怡。
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顶着老大一块青印,苏梦眉真是心疼又好笑:“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亏了白鄞没有使劲,要不然就不止是额头撞了的问题了,下次一定要机灵些,惹不过的人就躲着些。”
香怡有些惭愧,其实苏梦眉不知道那块印记在白鄞摔她之前就有了,不过是倒下去的时候恰好又撞到了,所以看起来才会像现在一样骇人。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把这件事瞒到底,反正也确实撞到了不是?
她心虚的瞄了苏梦眉一眼,见她只是笑看这自己头上的印记,不由悄悄舒了一口气,其实她不是有意欺瞒,只不过小姐病成那样本来就是她的责任,如果被知道一个劲心疼的伤痕原来是自己偷懒所致,还真不知道小姐会气成什么样子呢,为了我好她好大家好,还是别多嘴了吧。
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小姐关切的目光,一转头,却正对上白鄞打量的眼神,香怡一个惊跳,差点吓倒在地上。
“啧啧……”白鄞好似没看到香怡一脸被吓到的表情,又瞅了几眼那块青印,“还真的摔得不轻呢!没注意下手重了些,小丫头可别怪我啊!我不是有意的。”
香怡撅着嘴后退了几步,躲开了白鄞的打量,昨天早上那一下子就够她几天受的了,她可不想再惹上这位大爷。
难得看到香怡有这么老实的时候,苏梦眉轻笑出声,心情随之好了起来,在床上将养了一个多月真是难受极了,好容易好转了又遇上了个好天气,她索性放下了琐事打算好好的透透气。
可惜白鄞却没打算放过她,他撇开受了惊吓的香怡坐到了苏梦眉的对面:“你和晋王……”
苏梦眉以眼神止住了他的话,朝香怡吩咐:“茶水凉了,去换些热的来。”
香怡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乖巧的执了壶退下,顺带着叫侯在不远处的小丫鬟们也到廊外守着去了。
苏梦眉这才接过他的话头:“昨天那样的混乱局面我也没顾上多问,你到底什么意思?怎么把我和晋王给扯到了一起?”
白鄞略作思量就心中了然,也难怪她不知道,虽然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可苏梦眉一直卧病在床,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外面都在传说你和晋王的事,他是不是真的上门来探病?”既然她不清楚索性把话亮明了来说,也省得自己想起来就有些不舒服。
苏梦眉一脸的迷惑:“怎么会?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堂堂晋王怎么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牵肠挂肚,还惹出那么多是非来。”
白鄞沉默了半晌,还是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你一定要小心些,只怕那晋王是有了什么线索才会找上你,这些谣言只怕也是拜他所赐,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苏梦眉心中一惊,然后又迷惑起来:“你既然知道是个圈套还要跑来,现在呆在这边不是等着让人来转你把柄?”
白鄞呲了呲牙,对目前的状况毫不在意:“我就是要看看赵光义到底知道多少,既然他摆出场子来,我不来不是让他白费了这么大功夫来设局?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对白鄞的过分自信苏梦眉有些不以为然,据她所知晋王虽然面上做出一副闲云野鹤的姿态来,暗中却是对当今圣上有诸多不满。虽然不知道他盯上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从苏醒提起的蛛丝马迹中不难猜到,晋王私下曾多次拉拢白子海,看目前他的这番动作,恐怕事情不容乐观。一向低调的晋王爷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虽说都只是些关于风月的事,但有心人必定不会就此把这些事忽略了,他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利用那些流言把白鄞引进京城,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这些事情不是都白做了?按照这样的思路推断,不难看出虽然白鄞嘴上说得轻松,但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如果白鄞占了上风也就罢了,倘若被晋王抓住了他的把柄,那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继续成为白鄞和晋王谋取天下的助力?
看着白鄞自信的神态,苏梦眉的心思百转千回,当初文博也告诫过她不要卷入党派之争,但现在这个情形又岂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的保全自己和苏家,决不能沦为这些野心家们争夺天下的牺牲品!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外官不奉诏是不能入京的,现在我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你恐怕不能长久的呆在这,你最好先找个隐蔽的落脚之地,小心事情没成先被人抓住私自入京这一点大做文章。”为了自身利益,苏梦眉不得不好意提醒。
白鄞被她的几句话说的面色大悦,伸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咧嘴笑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苏梦眉神色淡淡地拢了一下肩头的衣服垂下眼避开他烁烁的目光:“你我现在同乘一条船,你有了事我也跑不了,就凭这一点我也不得不提醒你。”
白鄞对她的解释充耳不闻,自动把这些话归于苏梦眉羞赫之下的推脱之语,直把一口的白牙笑得全部露了出来,心中直嚷这趟没有白来。
苏梦眉知道依他现在的样子只怕自己说什么都是枉然,只好选择闭上了嘴,漫不经心地看着湖中偶尔探出脑袋吐泡泡的锦鲤,只当做没看见他笑得见眉不见眼的那副样子。
白鄞对苏梦眉的无动于衷毫不在意,只是自顾心情愉悦,连不远处站立的弃了他追随苏梦眉而去的苏醒现在看起来好像也顺眼了几分。
“你觉得是从哪走漏的消息?”苏梦眉双眼仍旧盯着湖面,问出的话却让眉开眼笑的白鄞不得不收起笑容郑重的考虑起这个问题。
他斟酌了一下,觉得有些无关紧要的事还是可以告诉她的,也省的让她心中有了芥蒂。
“其实在之前我已近仔细的梳理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可能是前段时间从矿山走脱的矿工泄露出去的,除了这些,再没有可能会被别人注意。”
苏梦眉的眉心跳了几跳,忍不住竖起了秀眉:“怎么能出这样的纰漏?万一被人顺藤摸瓜,那矿山的秘密不是轻而易举就被人揭穿了?”
白鄞摆摆手:“无关紧要的几个小人物罢了,再说他们已经没有开口的机会了,前段时间有些事把守矿山的人手调走了一大半才会有这样的纰漏,以后不会了。”
又是前段时间?苏梦眉不自觉的联想到白鄞夜入苏州的那个夜晚,当时他也是说有些事情耽误了送银票的时间,现在又说因为有事调走了矿山的守卫,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要用到大笔银两的同时还需要大批的人手?
她的心惊跳了几下,感觉自己只需要拨开那层迷雾,真相就能大白,但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警告她,这件事太过危险,最好还是装作不明白,彻底的抛开那些想要一睹究竟的心思。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还有退缩了余地吗?在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以前,她必须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只有那样才能不被淹没在权利的洪流之中!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其实并没有走漏消息?”苏梦眉不动声色的问。
白鄞喝了一口碧螺春,皱着眉头咽下去:“这么难喝的东西,不清楚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把杯子放在一边接过话题:“不过几个矿工而已,就算赵光义把他们拷问个遍也就只能得到些无用的消息,我估计他现在也只是做个猜测,不然也不会光是传闲话而是会直接找上我爹了。”
“有什么事比矿山还重要的?下次可千万不能再有这样的事!白鄞,我的身家性命可全系在你的身上呢!”
这话令白鄞无比受用,他咧嘴一笑:“放心,上次是帮别人忙……以后不会了,我怎么忍心你出事?你就把心放宽老老实实做好你的生意吧!其余的事有我!”
“帮忙?”苏梦眉心底把这话重复一遍,脸上露出一个信任的微笑来:“你知道就好,辽国那边已经做熟了,我觉得你还是早点把你的人撤回来吧,现在思清居被人注意了,难保他们不会查到那边去,别让人抓到了把柄,还有那些生铁,要不要先放一放?”
白鄞收起了脸上的吊儿郎当正色说:“我来其实也是为了通知这些事,生铁的事恐怕暂时要全部停下来,辽国那边我的人手会撤回来……至于其他的具体怎么做还是你决定吧,生意的事我可是外行。”
“那可是有大笔的进项闲置了啊……”单手托着玉润的下巴,苏梦眉心底那个计划了许久的念头再次浮上水面,“我可以趁现在扩大经营……白鄞,把苏醒给我吧!这段时间我发现他其实对生意挺有天分的,我真的需要一个能信得过的助手。”
白鄞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白衣少年,许是在阳光底下的缘故,瘦弱的身躯好像少了些冰冷,看起来竟有了些同龄人身上该有的活力。
“看来他对新身份适应的不错啊!”白鄞眯起了眼睛,“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吧,也可以替我看住了你。”
只当没有听到最后的那句混话,苏梦眉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眼尾的余光轻轻的扫过那个苍白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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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感谢采薇和墨觉,说实话,写了这么久第一次收到书评,这人我很感动,希望你们继续关注我的书,我一定会再接再厉好好写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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