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场戏
作者:骊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632

第十五章 一场戏

花草繁茂、春意正浓的院子里呼啦啦的跪了十余个人,只有谢道韫和谢玄站在中间。

这实在不是什么和谐的场景,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干的封建糟粕。

谢道韫没有直接回答谢玄的话,而是抬头看了看正当空的太阳,又打了一个哈欠,慵慵懒懒的道:“这大中午的,你们一个个的倒是精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万一惊扰了主母,这得是多大的罪过?”

院中仆从们的头低得更低,被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哪里有人还敢出声?

“李兴啊李兴。”谢道韫低声念着李兴的名字,嘴角却渐渐扬了起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个表情是她动怒的前兆。心中越怒,脸上的笑容便越盛。

谢玄不由得心中一颤,心想着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过了些?

李兴的头低得极低,似乎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却又像大多数武人那样,骨子里带了一丝傲气,明知面对自己的将是责罚,却偏偏不肯就此出言认错。

红樱捂着愈发红肿的面颊,有些惶恐的看着面前的阵仗,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而她再看向谢玄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感激和炙热。

谢玄没有看到红樱的目光,而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品咂其如今的场面来。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古怪,倒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一般。他满目疑惑的望向谢道韫,后者却只是盈盈的笑着,并不看向自己。

“该散的都散了吧。”谢道韫轻声道了这么一句,让场中的大多数人如蒙大赦,恭谨的起身。

只有李兴和红樱还跪着,红樱更是用惊愕和恳求的目光看向谢玄,那意思就是希望谢玄可以为她主持一个公道。若是真的不对李兴加以处置,那他们这些做丫鬟的,以后岂不是还要受欺负和压制么?

谢玄没有说什么,只是愈发感觉其事情的不对劲儿来。

似乎是事情已经了解,谢道韫已然转身,慢悠悠的向自己房中走去。

就在谢玄想要出言询问“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么?”的时候,谢道韫轻飘飘的话语却落了下来:“杖二十,赶出谢府。”

李兴的身子颤了一下,满目不可置信的看着谢道韫,却仍旧是死死的咬着牙,不肯求饶。

红樱也抖了抖,开始觉得有些后怕,觉得这事儿闹的有些大发,对不起李兴不说,自己日后也不知该如何向思儿的奶娘林氏交代。毕竟以往大家的关系都是极好的,若是林氏的男人真的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撵出府去,自己该如何面对林氏?

谢玄也没有想到谢道韫会如此雷厉风行的处理此事,惊愕过后更加困惑不堪。

用余光看到李兴的表情和模样,谢道韫不由得微微感慨,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个演戏的材料,就这演技,放到日后还不得向金马奖的桂冠发起冲击?

没有理会旁人的求情,也没有给闻讯赶来的林氏什么面子,谢道韫固执的执行着自己已然发出的命令。

当已经开始行刑的消息传来后,跪在谢道韫面前泪流成河的林氏径直的晕了过去。谢玄却是一直都一言不发,静静的跪坐在谢道韫的身后,有所思。

郗氏也听到了风声,派人前来问了问经过,听说后也没有反驳谢道韫的决定,只是沉默着派人给林氏家中送去十贯钱,权作汤药费。

外院此时正杖起杖落,李兴趴在地上死死的咬着牙,硬是不肯吭一声,也不肯求饶。

行刑的人也是谢府的护卫,大家平素与李兴的关系都不错,下手便或多或少的轻了些。但饶是如此,十杖下去后,李兴的衣服上已经渗出点点血水,二十杖之后更是已经血肉模糊。

几近晕厥的李兴在旁人的搀扶下站了,却又倔强异常的推开旁人,头也不回的向府外走去……

谢府外院的地面上,因为行刑而多出了些扎眼的血水,但不过片刻之后,就又仆从拿打量的水洗刷开来,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内院里,哭晕的林氏幽幽转醒,声音沙哑、面色苍白的去恳求谢道韫的留情。但谢道韫却不为所动,挥挥手,让丫鬟们扶着林氏回去歇息。左颊红肿的红樱在芙蓉的帮助下抹了药膏,攥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谢道韫的房间里,只余下两人。谢玄静默的坐到谢道韫的对面,目有疑色的看着后者。

有些惊讶于谢玄的敏感,谢道韫歪着头笑了笑,轻轻的开口道:“我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谢玄漂亮的眉毛蹙起,片刻后又释然的放开,挑眉问道:“是跟那事儿有关系?”

谢道韫白了谢玄一眼,点着谢玄的额头道:“小屁孩,多智而近妖”

“哪里及得上阿姐的手段?”谢玄嬉笑着道。

——

晋陵城中的医馆多了位客人,医馆的小学徒看到那人身上的伤后不免直咋舌,口中碎碎念着什么东西。

坐堂的大夫瞧着有趣,不免笑着道:“真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孩子,这大户人家是非多,在杖下活活打死人都是平常事,这人伤的算是不重的了”

“那血肉模糊的,还叫不重?”小学徒面色难看的问道。

“最起码没伤到筋骨,这就是好事儿否则的话,断条腿什么的都是小事儿了”

小学徒又想起那人的伤势,觉得自己的屁股都有些不自在,悻悻的摸了摸,心里想着还好自己家中有几亩薄田,父母不至于把自己卖给别人为奴。

医馆的后院,李兴正趴在榻,因为疼痛的关系,他脸上的汗还在不停的往下流着。虽然这春日的天气还不怎么热,但也够折磨人的。

汗珠在脸上滑动的滋味实在不怎么舒服,李兴低头在衣袖上蹭了蹭,却又牵扯到了身后的伤痛,更多的冷汗又流了下来。

“娘的比小娘子那些折磨人的特训还苦”李兴低低的骂了一句,听到自己这屋门开的声音,以为是大夫来给他换药,所以并没有转头去瞧。

如同普通的农户一般,因为经常日晒的缘故,李兴的皮肤有些发黑。他的面容说不上清秀,更称不得俊朗,只是一味的憨实,朴素的如同没有加任何佐料的豆粥。

来人却没有动他的伤口,而是很好心、却又有些粗鲁的拿着带着汗臭味的手巾,给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娘的就不能轻点”李兴以为是医馆的小学徒,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肯骂娘了好总算不摆那小男人的架势了”来人嘿笑了几声,笑骂着道。

李兴一愣,偏头一看,却见郗路正蹲在自己面前,手中拿着方才用来给自己擦脸的汗巾。

“路爷”李兴一惊,下意识的就像起来行礼,这一动却又弄疼了身后的伤处,呲牙裂嘴的重新趴了回去。

郗路又给李兴擦了一把脸,翻着白眼骂道:“给爷老老实实的躺着,爷可不想总伺候人”

李兴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没有一丝埋怨,根本就不像刚被主家撵出来的护卫。

郗路随意的在李兴身边坐了,凑到李兴耳边低声道:“小娘子夸奖你了,说你演戏演的极好,该获个奥什么卡奖什么的”

李兴愣了愣,明显是名听懂那“奥什么卡奖”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获奖之后有没有奖金。

“主母给你家中送去了十贯钱,叫你安心养伤。”郗路接着道。

果然,是有奖金的。

李兴有些感动,闷闷的侧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放心,弟妹那里有小娘子照顾着,不会有什么问题。”郗路说着李兴感兴趣的话题。

李兴又闷了半晌,才吐出来一句“多谢”。

“谢我做什么?是我们该谢你才对”郗路轻轻的拍了拍李兴的肩膀,道:“你要知道,小娘子是信你,这才将这个差事交给你的。”

李兴顾不上身后的伤痛,重重的点了点头。

郗路哑然失笑,不得已又给李兴擦了把脸上的汗,低头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在李兴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兴面色凝重的一一应下。

“以后的路还长着那”郗路没有多说什么勉力之类的话,长身而起,看着榻上这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男子,思绪有些恍惚。

自己带着郗弓做那行的时候,应当也是这么大吧

郗路俯身掀起李兴的衣角,看着李兴的伤处,道:“这些小王八蛋,仗着跟你有几分交情就不敢打实,虚飘的全在表面上看爷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李兴被弄的脸红,急忙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掩盖起自己的屁股。

郗路笑骂道:“爷比你大了快二十岁,都能当你爹在我面前,你羞个什么劲儿”

面目有些憨实的少年依旧满脸涨红,紧紧的攥着衣角,誓死不让郗路再看。

郗路翻了个白眼,又正色沉声道:“放心,你儿子的前程有小娘子管教着。”

李兴有些感动,闷闷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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