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那个人
作者:骊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94

魏晋以来,像桓温这样手握实权的将军纷纷开府,而后他们便开始为自己的府第网罗人才和舆论。

此时的桓温,虽然还没有进行他一生最为著名的三次北伐,但也早在永和三年的时候,就率兵攻灭成汉政权,为晋王朝收复了蜀地。如此,也是战功赫赫了。

像这样的幕府,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前去当一名清客,不论出谋划策也好,做些实务也罢,在府中混几个年头,转身出来,就会得来一个不错的名声。最起码,有人就会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的道:“哦?他在桓公的府上待过么?”

总而言之,如今桓温门下的官职虽然称不上是炙手可热,但随着桓温权势的日益增加,也已经为有心人暗中谋划了。

将军之下便是司马,这司马之职的确是清贵非常,桓温不开口便罢,开口便许下一个司马,可见其心意。

谢奕读罢书信,将书信递给身后仆从,又对郗超笑道:“桓元子这个人倒是个人精,竟然把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这是瞧准了我不会落自家侄子的面子是不是?”

而今的郗超已是十六岁的少年,原本就恭谦的气度,经过几年在桓温幕府的打磨后,是他更加温润如玉起来。少时偶尔显露的骄狂之气在他的身上早已显示不出,只有偶尔眸子的闪动才能释放出一些峥嵘的华彩,但也飞快的隐去了,寻常人见之不得。

“姑父,”郗超刻意的用上了较为亲近的称呼,他微笑着道:“侄儿在桓公手下这些日子,可是没少听桓公唠叨姑父您的。直说若是府上没有姑父您这样风神俊秀的人物坐镇,那便是徒有其形了。”

谢奕闻言不免摇头大笑,指着郗超道:“你个臭小子,以往怎么就没看出你还是个牙尖嘴利的说客,他桓元子果然没有找错人。”

“这么说,姑父大人是答应了?”郗超的表情看不出太过强烈的喜悦之感,但那份欣喜却随着他的微笑而若有若无的流露出来,化作一派让周遭众人都能感知到的祥和。

谢奕在心底暗赞了一声,又转移话题道:“你这事情之后再说,这可是中正雅集,若是只让你这个不参加者在中正官眼前晃荡,却不知要愁煞多少士子了。”

桓温请谢奕去为司马,表面上是顾念往昔情意,但骨子的目的个中人都知晓,不过是他桓温想要向谢家伸出一只手来,看谢家想不想搭上自己的这艘船。换句话说,桓温是想要得到谢家的支持,以及明面上的表态。

谢道韫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看着,默默的观察着谢奕与郗超的表情。如今到得此时,谢道韫方能确定,历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改变的太多,自己的老爹还是会去当这个司马的,而郗超他……看他每次讲到桓公时,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尊敬,想是已然对桓温死心塌地了。

若是历史真的不曾改变,桓温终究要走上北伐、篡权的道路。若是如此的话,郗超也摆脱不了积劳成疾、英年早逝的命运。

但那毕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谢道韫觉得,只要自己动手做些什么,多少应当是可以改变的。

而现在最为重要的,却是冉闵那边。如果历史真的分毫未变,那如今的这个秋日,就该是冉闵含恨而逝的时候了。

若是放在以往,谢道韫定然不会太过担心这种事情。她还是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能够轻松的在这个世界上掀起波涛。可是如今……

谢道韫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佩,忽然有些迷茫了。

如果这个玉佩,真的是某个穿越先辈留下来的,那为什么如今的历史没有丝毫的改变?若玉佩的主人是与自己来自同一时代的灵魂,又到底有怎样一段奇遇,才会让这人悟出内功的玄妙来?

或者,这个穿越前辈只是一头扎进了内功的修行中,不干世事,所以才没有改变历史吧。

谢道韫这样安慰着自己,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望向北方。

“想什么呢?”郗超的声音轻轻的在耳边响起,谢道韫一回神便看到他嘴角浅浅的笑。

那样的温柔让人心软,谢道韫不再去看,垂了目光,随口道:“在想,若是我爹真的去了桓公那里做司马,我们全家岂不是要搬到荆州?”

“荆州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没有建康、晋陵的繁华,却也是人杰地灵之地。”郗超忽然想起了什么,失笑道:“更何况,韫儿你若是去的话,也许能和桓公的夫人聊到一起去。”

“桓公的夫人?”谢道韫微微一怔,挑眉道:“南康公主么?就是我见犹怜的那位?”

“是南康公主,那‘我见犹怜’又是什么典故?”

我见犹怜这个词,说的倒不是南康公主,但却与她有脱不得的关系。

据说桓温灭掉成汉之后,并没有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而是从蜀地劫掠了一个李公主回来,金屋藏娇养外室。也不知南康公主这个正妻神经有多粗条,竟是许久都没有发现,直至有一日听得下属禀报,这才大怒,掐腰一喊,招呼了一帮子人,明火执仗的就冲进了小三儿的房间。

原本以为是妻妾争锋的戏段,却在这里换了路线。也不知那李公主到底有多美,又在喊打喊杀的正妻面前说了些什么令人心碎的话,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南康公主挥手撤下一干人等,仰天长叹了一声“真是我见犹怜”之后,便带人离去了。

桓温灭掉成汉已然五载,想来那李公主也早已成了桓温的囊中之物。但郗超还未听说过“我见犹怜”的事情,想来这位南康公主还是没有发现其夫君的不轨行为啊。

谢道韫摇了摇头,不再多言此事。

“对了,你方才说,我与南康公主能聊到一起去?这是什么意思?”忽然想起这茬,谢道韫好奇的问道。

郗超忍不住笑了笑,道:“因为那位南康公主跟你一样,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据说也是个中高手那。”

“你这是说我泼妇了?”

“岂敢岂敢”

郗超口中说着“岂敢”,刚好瞧见谢道韫的头发上落了一片微红的秋叶,便下意识的伸手去摘。

看着郗超伸手的动作,谢道韫也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但终究是单纯手臂的动作快些,那片红叶仍是被郗超拿在了手上。

谢道韫看着那秋叶应着阳光是极为清晰的脉络,又看了看拿着秋叶的人,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郗超也静静的看着她,唇边还带着浅笑,但那双眸子却幽深幽深。

“多谢。”

“不谢。”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重新恢复了言语,却也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而已。

就在二人有些尴尬的时候,场间的一阵骚动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向那骚动初始之地望去,却见一个高大威猛、做仆从打扮的汉子向道口的衙役递了帖子,而那帖子正是参加雅集的名帖。

那汉子自然不可能是参加雅集的人,可到底是何人,竟然敢在中正官、一任太守到达之后,才姗姗来迟呢?要知道,这过分狂放的事情,是没有人敢做的,就连学玄的顾家子弟,之前都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可这个人竟然此时才到,这又如何让人不惊异?

就连谢奕和甘卢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互视一眼,皱了皱眉头。

二人的想法不尽相同,不论来人是谁家子弟,的确是有是有些狂放的过了。

却见那护卫递上了帖子后,便折身向后走了几步。这时人们在注意到,原来在距离守卫的不远处,竟停了一辆牛车。

称作牛车似乎牵强了一些,因为那牛车是没有牛的。这是山路,虽然山势不高,但有些地方也过分陡峭了,牛车根本不可能上来。可是这驾没有牛牵引、甚至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牛车”,就这样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隔着二十余步的距离,谢道韫却注意到了那护卫肩胛上的勒痕,又看到牛车车辕前牵引着的两根极粗的绳子,皱眉道:“这人竟是凭一己之力,将牛车拽上来的。”

“韫儿你说什么?”郗超不解的问道。

“那架车,不是牛驾的,是人驾的。”谢道韫沉声回答着。

能做到这一点,那名护卫也可以称得上是天生神力了,可更令谢道韫担心的是,她这副对危险极度灵敏的身子,已然察觉出那汉子的不善来。

她歪头看了一眼郗路,却见后者的面色更是紧张,甚至已经叫来了带上山的贴身护卫,正在低声吩咐着什么。

在郗路的安排下,有四名护卫毫不显眼的站到了谢奕的身边,又有四名护卫凑到了郗氏与谢玄身旁,而郗弓就那样笔直的站在亭子边上,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场上的一切,几乎要和那根支撑着亭子的柱子融为一体。

郗路走了过来,在谢道韫身后停下。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用极为肯定的语气道:“是那天晚上的人。”

就在谢道韫听到这句话后瞳孔开始收缩的同时,从没有牛的牛车中走下一个人来,让场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

(蚊子竟然钻到蚊帐里来了,555……我数包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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