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看战果如何了。
一方面,无心恋战却不得不打一场。一方面,隐忍多日,盼的就是今天的决战。两相比较,似乎结果不难猜测了。
第一排的人,肩并肩紧紧靠在一起,站在身前的竹木拒马后面,手中的盾牌有如鱼鳞般一片片的压紧,夯实。对方冲上来,撞不开盾墙,身后第二排的兄弟,便可以借助软盾、穆刀、短火铳,来帮他们清理眼前的敌人。敌人成片的倒下,仍然无视生死的冲上来,撞上来,但大家依然肩并肩的靠在一起,有的袍泽死去了,但尸体仍然被紧紧架立着难以倒下。
对方也有骑兵,但还没冲上前,便被第三排的兄弟们用弓弩和火铳射杀,战马没有主人的控制,是不会冲向刺猬一般的第一排,战马回跑时,也会冲散敌人的阵型,虽说有如石子投入湖泊,转瞬就不再有涟漪。但大家仍然轰然的嘲笑对方。
连日来的拼杀,让洪军将士们充分感到了日常训练的重要。现在,面对漫天飞舞的羽箭流矢不再惊慌,将软盾背后,竖起硬盾,然后,张开劲弓,反射回去。
右手的长矛也并不是摆设,前后刺杀,也可以极大力量的杀伤敌人,大家只是在敌人整顿阵型的间隙,才会有选择的把死去弟兄的尸体从第一排撤换下去,由后面的人接替上。第一排的人,就是永不移动的城墙,现在洪督师没有下军令,大家便始终一动不动地站着,偶尔也会有人,移动开腿脚,让钩镰手,将敌人倒在前面的尸首钩走,好为全面进攻做好准备。
获取阵仗胜利最基础的一点,是要对方跟着自己的步骤进行,像洪承畴这样将军队一排一排的排好,叫对方一步一步打过来的方式,是正规军对杂牌军的标准战法。
大家小声的交流着,只要新车营的人发威,咱们就可以冲下去了。远处夕阳下的庆阳城,已经三日不见流散的百姓出城了,想来,这些跟自家父母兄弟一般的平民,都被叛军杀了吧?要想不让这样的悲剧在自家亲人的身上上演,便只有自己坚持下去。
敌人潮水般的攻击又来了,他们看着接战后第二次出现的夕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跺跺脚,抖落开几近冻僵的身躯,打起精神开始了再次的迎战。
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这已经是张献忠发起的第108次攻击了。想想,多么难得,不过万余人,第一排的人也不过2000人,却挡住了10万大军的百次攻击。屹立一天一夜而没倒下,都说辽东军是铁骑,我们呢,咱们便是钢军。大家互相激励着。
这样的战事没有什么花样可言,方式都千篇一律,无非就是弓箭流矢先行探路,第二排的兄弟,会举起硬盾架在第一排的面前,听着乒乒乓乓的声音,恐惧的令人失禁。
紧接着是嚎叫着冲上来的步兵,他们一方面是送死,一方面是希翼能撞开盾墙。只要撞开盾墙,肉搏混战的情况下,大家的生死便是五五波了。但是,就是这一个简单的目的,对方一天一夜了,愣是没能奏效。
偏厢车的功用也显现出来,毕竟人手有限,很多不适合排人墙的地带,便用偏厢车来代替,上面放置着五门小火炮,轮番轰炸,普通士兵在火炮间歇,还用火铳、弓弩来击伤敌人,因此,到现在为止,偏厢车的阵线前,趋于安静了。
“***,新车营是死了怎么的?”
既然偏厢车遭受的攻击少了,那么人墙前的压力便顺势增加,在持续高压的情况下,终于有人开始了崩溃。是啊,一天一夜了,大家之前都知道,只要新车营的人开火,便是总攻的开始。眼见身边的兄弟越死越多,自己发肿的双腿越来越痛,已经有人忍不住咒骂起来。
“就是啊,洪承畴瞎了吗?怎么还不开炮。”
“光启炮不是指那打那吗?怎么还不打?还有那个娘娘弹,他洪承畴想搂着睡觉是怎么的?”
“赵都司,老子不管了,下次叛匪再后退,老子就冲上去了,横竖是个死,老子再也不愿意像根棍似的,这么傻戳着了。”
正当大家开始厌战的时候,他们渴盼的炮声响了起来。
“啊!”
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
其实,洪承畴还想再等等的,但是,他知道,再等下去,自己的阵型就会全线崩溃。已经有多支小股部队,在敌人退却的时候,不顾军令的限制出队追击了,尽管追杀了不少敌人,但这样的战果与阵形松动,阵线破裂相比,根本微乎其微。他看到这些,心中十分清楚,再不发起总攻,就没有机会了。
随着礼花弹的硝烟升起,王师之中,突的响起震天的鼓声。击鼓而进,是总攻的时候到了。早已换好战马的后队士兵,齐齐发一声喊,自第一排盾墙让出的口子冲了上去,一天一夜了,他们只是猫在盾墙的后面射击,早蹩坏了,现在一旦冲出,便如洪水般涌向敌军。先是用硬盾护着自己和坐骑,然后用转轮枪发射,击发一次,插回鞍子右面的枪套中,再抽出第二支,发射,插回,再抽出,再发射。一共四次。
然后伸手从右后方拔出穆刀,进行砍杀。
佩刀的位置,自古只有三种:左腰,右腰,斜背。
左腰悬挂,拔刀时,左手按在鞘口,右手挥出,这是步兵的配法。
右腰悬挂,拔刀时,左手抓住鞘尾,右手抓刀柄,两相使劲。如果配载骑兵身上,则在冲锋前,将刀身横向固定在腰后面的马鞍上,因为左手持盾,不可能腾出空儿来。右腰后横向悬挂,是中国古代骑兵的最显著特点,因为中**刀属于直线型制,如果放在左腰,拔出的过程中,不是露出空门,便是划伤马颈,因此,右腰后横向悬挂是最佳方案。
至于斜背的配法,多是刺客。再不就是道士。拔剑时,类似秦始皇被荆轲追时的样子,拔出后,可以顺势劈砍。
刀出,
寒光闪,
血花飞溅。
马过,
腥风起,
好似无常。
劈着杀着,在硝烟弥漫中,一队队的骑兵,在变民军的阵型中,往来冲突,所向披靡。随后是各兵种的步兵,他们杀着骑兵遗漏的残兵,口中呼啸着,激励着士气。
张献忠的兵马驻扎,原本是城里四成,城外六成,加上庆阳府外围的各个小城分散了部分军马,所以,他真正在庆阳的兵力,只有8万人,加上为了保存实力,他一直在分批进攻,这也决定了,在众志成城的洪军面前,一天一夜劳而无功。在一天一夜的鏖战之后,张献忠的兵力,没有拖垮对手,却被对手最后时刻的进攻,彻底拖垮。在洪承畴万余兵马的驱赶下,剩余的6万人,全拥挤着抢进了庆阳城之中。
“鸣金,鸣金,快鸣金。”
洪承畴终于放下了一直端着的风度,刚开始,他假模假式的拿着穆刀往前冲,还砍了两个重伤的乱军,但随后便受不了血腥的刺激,而退到后方瞭阵。眼见手下官兵将士杀红了眼,竟然跟打了鸡血似的,有趁势攻城的趋势,他不禁焦急起来。
因为他这边终究人数过少,凭借新车营火器的威力,暂时让对方吓破了胆子,才造成大好的局面,现在万万不可妄图入城,那样会自断生路的。所以他赶紧命令鸣金收兵。
然而,他身边居然没有多少人,大家全赶着上前杀敌去了。一边的陈奇瑜急怒攻心,不由得打马来到擂鼓的兵丁处,抬手抽了几鞭子,才将已近痴狂的擂鼓兵抽清醒,陈奇瑜不待多想,俯身捡起地上的铜锣,策马横行,边敲锣,便高喊,
“休兵,围城,不得入城。”
陈奇瑜不停的敲着铜锣,尽管耳朵快被震的失聪,他依然在震天混乱的厮杀声中,听到了‘噔’的一声,是弓箭离弦的声音。
战场上有一个非常玄妙的地方,那就是,你可以听不见主官的军令,却一定能听到要命的声音。弓弦无时不在彻响,但射向你的那支羽箭,在离弦时,你一定会听到。陈奇瑜下意识的舞动铜锣,只听噗的一声,一支羽箭击裂铜锣,贯彻左臂,其势仍有余力,直接又钉在了他的胸甲上。随着陈奇瑜一声惨叫,老先生一头就摔下了马。
一旁的亲兵大惊上前,想把主官给扶起来,流矢伤命,可是太常见的了。大家都叫苦不迭,等扶起陈奇瑜,众人才放下心来。原来老陈是被羽箭的惯性撞下马的,他的胸甲挡住了箭头。除了左臂的伤之外,竟无大碍。
这之后老陈老实了许多,尽管他因此获得了军卒们的尊敬,但他依然在以后的战斗中,不再乱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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